青玉板起臉來確實有幾分嚇人,那小丫頭縮了縮肩,諾諾地應了句“是”,待青玉一放手,就拎著兩個食盒,撒丫子跑了。
青玉看著她那背影,眉頭擰得更緊了——這小丫頭跑這麼快,把她的話放心上沒有?
半個時辰後,還不見來人的蹤影,青玉的臉色沉了沉……她正待叫個丫頭去廚房探探信兒,梁玥那邊卻突然穿來一陣響動。
青玉心頭一跳,驟然想起昨日趙興的吩咐,嗓子有些發緊,“姑娘,您要出門?”
但梁玥一宿沒睡兒,這會兒還有些昏沉,僅剩的那點清醒都放在了方才的發現上,自然沒察覺到青玉不同以往的語氣。
她輕輕點了點頭,簡短地應了一聲,“嗯。”
現在的徐州當然不難打,但是若是徐州易主呢?如今正雄霸洛陽的李用,在那本書中卻未曾提及,顯然是已經被滅,那他手下那位堪稱第一猛將的魏高……去了何處?
那書中對第二次徐州之戰的說法,亦是艱難取勝,若是對上魏高,那確實是稱得上一句“艱難”。
她去衣架上拿了自己的外袍,一麵整著衣裳,一麵往外間走。
青玉倏地跪在了她跟前,“姑娘,您一夜沒睡,先去歇歇罷。有什麼事、明天再去也來得及。”
“姐姐,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梁玥愣了愣,忙去去攙青玉,“我就去說些事情,很快就回來,等回來再歇也來得及。”
青玉一時沒答話,梁玥心裡有些急,扶起她後也沒多在意,快步往外間走。
快到了門口,就聽身後青玉幽幽問了一句,“……姑娘一定要今日嗎?”
按照她昨日看到的竹簡,明日一早大軍就要開拔,那必定得今天把事情說明白。
她雖覺得青玉執著於“今日出不出門”的問題有些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答道:“我去去就來,你……”
她還未說完,隻覺後頸一痛,眼前一下子黑了下去。
青玉快步繞到前麵,接住了梁玥往前跌倒的身體,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對不住”,又將人打橫抱起,放到了裡間的床上。
她正抬手整著被子,房門突然被人敲響,青玉一驚,冷聲道:“誰?!”
外麵頓了一會兒才有人答話,“……青、青玉姐姐,是我啊。”
那小丫頭顯然是被青玉方才的聲音嚇到了,說話都不利索了。
青玉定了定神,起身去開了房門,那小丫頭見了人,把食盒往青玉手裡一遞,簡短道:“你方才叫我去拿得湯。”
說完,轉身一溜煙兒地跑了。
——為什麼她這麼倒黴?好不容易搶來給大姑娘送飯的差事,卻連大姑娘的麵兒都沒見著,反倒是兩次都對上了青玉的黑臉?!
*
姚家。
張禮看著姚章專心致誌地盯著眼前的竹簡,好似能從上頭看出朵花來……天知道,那卷竹簡已經擱在那兒大半個時辰了。
“師、師兄……你、你有心、心事?”
姚章眨眨眼回神,看了眼張禮,笑道:“我有一心怡的美人,可她心中可能念著彆人……子儀,你說……我該拿她怎麼辦呢?”
張禮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出那日酒坊二樓的情景,那女子的馨香似在鼻尖,隔著帷帽間隙的那一瞥依舊深印在腦海中,難以忘卻。
張禮莫名紅了臉,強迫自己將思緒從這上麵轉開,看著姚章不住纏繞著打圈的食指和拇指。
……姚章說得顯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借此隱喻什麼。
——比如人才。
張禮抿了抿唇,答道:“以禮、禮待之,以、以誠求之。”
姚章微微笑了笑,“但若是我‘以禮、以誠’,美人依舊心如磐石,那可如何是好?”
“既、既如此,不若放、放其歸去,師兄也能博……個疼、疼惜美人之名。日、日後,自然會有他人慕、慕名而來。”
“子儀果真君子。”姚章深深看了張禮一眼,輕笑了一聲,“……隻是這美人容光太盛,我著實不願他人得去。”
張禮瞳孔縮了縮,他聽出姚章話中的殺機,不忍地彆開眼。
姚章起身上前,拍了拍張禮的肩膀,語帶安慰道:“子儀也彆太擔心,說不定美人心裡還是有我的呢?……若果真如此,主公同我都會……珍之、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