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旭對人的視線極敏感,自然能察覺到梁玥頻頻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他心情不錯地揚了揚唇——
曹何那小子總算乾了點人事兒。
*
從來都不乾人事的曹副將,這會兒正和同僚一塊喝酒呢。
酒至酣處,眾人也都放了開了,甚至有幾個人跑到宴席中間,抱著個舞女調調笑笑。
眾人也都隨著起哄,曹何旁邊那人醉醺醺地將來奉酒的舞女一攬。
“美人鄉、美人鄉……哈哈,我們將軍新得了個美人,我也新得、新得……”他含糊地說著,又伸手去拽另一個舞女,左擁右抱,由著舞女給他喂了一杯酒,“……新得兩個,比我們將軍,也、也不差什麼了……”
他說完,看眼旁邊地曹何,揚聲大笑,“曹婆子!你說是不是啊?!”
曹何眯眼看了一陣兒,倏地嗤道:“就你懷裡這樣兒的,再來十個也比不得……”
曹何說得毫不客氣,那兩個舞女倒仍是極具職業素養地笑得溫柔,嬌嬌怯怯地喚了聲“軍爺”。
正享著齊人之福的那人登時就軟了,低頭在那舞女臉上親了一口,“彆搭理那婆子,他女人讓人給搶了,這會兒啊……就看不得彆人恩愛,嘖……咱兒就可憐可憐他,不和他計較……”
他說完,立刻就攬著懷裡的舞女身形一矮,一個酒碗擦著他的腦門飛過去,在身後砸出一聲重響。
“齊人之福”立刻拉著那兩個舞女“心啊肝啊寶貝啊”安慰了一通,直把人哄得眉開眼笑,曹何本想罵人,但瞧見這一幕,突然若有所思——
這小子,好像還挺會哄女人的……
……
香香軟軟的美人兒被趕跑,美酒佳肴也被撤下去,自己被迫喝著冷茶、對著曹何這張糙臉。
呂期臭著張臉捧著茶灌了幾口,心不在焉地聽著曹何的話。
——哦哦,要哄女人啊……曹何算是找對人了。是哪家個姑娘?還是哪家寡婦啊?
曹何:“&^%#@”
呂期:……“啊?”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曹何:“……就是將軍新得那美人。”
呂期:!!!
“不乾!老子乾不了!”
那點零星的酒意就被曹何這話嚇了個乾淨,呂期騰地站起身來,轉身就往外走。
隻是……還沒走出去兩步,就被人鎖著脖子押回來了。
呂期:艸,能打了不起啊?!
“曹長賀!你他娘地給老子放手!你小子皮糙肉厚不怕揍,老子還沒活膩歪呢!吃肉的時候不想著兄弟,這破事兒拉著兄弟一塊兒下水兒,你這兄弟還想不想做了!!……”
曹何見他激動到聽不進話去,幾次解釋都被他的喝罵聲壓過,臉上神色也轉為不耐,最後索性伸手兩拳搗在他肚子上。
“嘔!”
……
一刻鐘後,呂期臉色蠟黃地捂著自己的肚子,虛弱道:“所以你是說,你不是要我幫你和將軍搶女人,是要我幫將軍哄女人……”
曹何覺得這話哪裡怪怪的,但細究下去又沒什麼不對,那邊兒呂期已經自顧自地接下去,“姑娘家嘛……總喜歡首飾珠寶、胭脂水粉,將軍多送些,這總是沒錯的……”
曹何白了他一眼,“你以為將軍看上的人,給你看上的似的,隨便幾件首飾就打發了?……那姑娘的家資,都夠把咱們這大軍白養上個許多年了……得是什麼樣的首飾珠寶能入她的眼?”
拿趙旭撅他的那話撅了彆人,曹何登時神清氣爽,那邊呂期卻若有所思。
一家之力養活軍隊……這話怎麼有點耳熟?
曹何是前些年趙興舉兵攻徐時的降將,對當年梁家資助初到兗州的趙軍一事並不知情。但呂期卻是軍中老人,對當年的事兒還是有些印象的。
但他一時半會兒也沒把曹何口中的姑娘和梁家聯係起來,隻感慨了一下將軍的眼光,又問:“那姑娘喜歡什麼?讓將軍投其所好……在那姑娘喜歡的東西上多花點心思……”
“……琴。”曹何歎了口氣,“那姑娘喜歡彈琴。”
呂期:……
他表情空白了一瞬,眼前立刻出現了一張涕泗縱橫的老臉。
——那是幾日前,被將軍“請”來的琴師。這人似乎在太原城裡有些名氣,來的時候一臉傲氣……但從開始教將軍習琴之後,一日比一日精神恍惚。
直到最後那一天,那老先生跟將士要了把斧頭,親手劈了他自個兒那張走哪抱哪兒、連睡覺都要挨著的琴……又哭又笑,精神恍惚地跑了出去。
當時場景太過震撼,門口的衛兵都被驚得忘了攔人……所幸那日之後,大營之中終於再沒了那穿耳魔音。
呂期乾咽了幾口,他可不想再經曆一次半夜被噪音驚醒的痛苦……
“那姑娘……還有沒有什麼彆的、安靜些的喜好……”
“……看書。”在呂期開口之前,曹何已經先一步打斷了他,“那姑娘所看的書之多之廣,聽聞連姚軍師都自愧弗如。”
他意思十分明顯,在這點上麵,自家那個連文書都時常扔給下屬處理的將軍,還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呂期:……
他有些艱難地,又開了口,“那姑娘可有親人在太原城內?比如父兄……”
既然投其所好有些困難,那免不了采取些迂回手段。
曹何聽他這話,又想到自己最開始想出的“認爹”的主意,頗有些英雄所見略同之感,給了呂期一個欣賞的眼神,解釋道:“父兄應當是不在此處……但她有個兒子……”
——原來是個寡婦?
呂期想著,突然生出點不妙地猜測,他緩緩地抬手,放在脖子的高度。
“那位夫人的夫君,可是……”他抬手在脖子上橫劃了一下。
曹何點頭。
呂期不覺又咽了口唾沫,好半晌,才乾澀道:“可是被將軍……”
曹何想到那日趙旭一劍捅死劉霸的情景,遲疑著點了點頭。
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