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所謂公子(1 / 2)

永章殿外, 趙旭直挺挺地跪於正門之前,正午地日頭高照,他背後的衣裳已經汗濕透了,膝下也是一攤水漬。

殿內,內侍小心地覷了一眼趙卓的臉色,似是踟躕了許久,才低聲道,“大王, 大將軍他……”

趙卓放下那半天都沒看進去一點的竹簡,也沒理那個內侍,又拿出一塊絹布來,提筆寫了什麼,蓋上自己的印章,盯著看了許久,又青著臉把那布往一旁的燭火上一扔。

但幾乎同時,又狠狠甩了一下袖子。燭台被打翻在地, 那寫著調兵旨意的布帛也幸免於燃為灰燼的命運。

趙卓刻意踩重了步子往外, 站定在趙旭跟前,沉聲道:“趙子陽,主帥臨陣而走, 是個什麼罪名, 你可知道?”

趙旭沒說話, 趙卓本就煩躁的心情登時添了一股火氣, “你當真以為孤不會殺你!”

趙旭聲音嘶啞, 低聲道了個單字,“哥。”

趙卓一僵,滿腔的怒氣像是被戳了一個洞,一下子散了,他失了力氣般蹲坐了下來。

半晌,他低道:“……父王千辛萬苦打下的這片基業,孤不能讓它在孤手裡毀了。”

“孤沒有說不救臨水……隻是那城本就易守難攻,再加上青州這麼些年沒打仗,又有父王刻意放任,青州兵早就不是當年那模樣……臨水依靠城牆,再守上個幾個月也是行的……”

“五千人、十天……”趙旭啞著聲音道。

“趙子陽!”趙卓隻覺得自己一番解釋都喂了狗,“你這大將軍還想不想當了!”

趙旭聲音依舊平靜,又重複了一遍,“五千人、十天。若是解不了臨水之危,我提頭來見。”

趙卓腮幫繃得死緊,沉默地和趙旭對峙著。

手裡狠狠地擲了個東西出去,罵道:“老子哪給你找五千個大活人!三千、十天之內,你給我滾回西南去!”

他撂下那句話,就重新進了殿,門扇“啪”地合上,把趙旭那句“臣弟必不負所托!”關在了門外。

門外,趙旭俯身叩了一首,站起身來,一路奔波、又跪得久了,趙旭甫一起身、不由踉蹌了幾下。他揮退了上前來扶的內侍,走了幾步,腳下很快就平穩了起來。

他往宮外走著,臉上的神色漸收,既不是方才跟趙卓討兵時那賣慘的神色、也不見什麼目的達成的喜悅……而是一種隱隱壓抑著什麼的冰冷。

*

臨水。

“大人琴技高超,實在是餘音繞梁、不絕於耳,讓人三月不識……不識肉味……”

劉五這顯然是現學的一套說辭,他說得彆扭,梁玥聽得也彆扭。不過,他這話的意思梁玥還是明白的:先前因為流言之故,城中軍心動蕩,梁玥試著借那【高山流水】的稱號,用琴音來安撫,如今當是有了效果。

看著他那快被這套說辭為難壞了的模樣,梁玥笑接過話來,“有效果便好,如今危難時刻,能儘綿薄之力,玥實在是求之不得。”

劉五舒了口氣,要不是臨來前同甄微聊了幾句,他都不知道來說個“彈琴起效果”的事,都要這麼“委婉”得讓人連腸子帶胃都擰巴了起來。

他想著就不覺替自家大將軍憂慮起來:將軍他說話也是差不多的直來直去,要是教夫人不開心了可怎麼辦?

也就是這會兒,危機暫緩,劉五心裡沒了什麼緊迫感,這才有心思想這雜七雜八。

不過,他臉上這凝重的表情卻讓梁玥生出些誤會來,“怎麼?可是還有什麼不妥?”

劉五當然不能說自己正擔心梁玥和自家將軍的未來生活,他似模似樣地沉吟了一陣,板著臉道:“青州兵好似有些不對之處,屬下想要今日趁夜去探查一番。”

他這話也不是臨時想起來的,而是確實如此:這幾日青州兵的罵陣不似前幾日那般中氣十足,當然可能是罵久了,有些疲了,但劉五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劉五話落,房頂上就傳來一道清朗的少年音,“我也去。”

他驚了一下,仰頭去看,正瞧見一隻鞋底。

——鄭前正耷拉著一條腿坐在房梁上,腳底正對著他的腦袋。

劉五:艸!這踩著誰的臉麵呢?

顧及到這是在梁玥麵前,他隻是黑了臉,把一連串的臟話都給咽了下去。

反倒是梁玥,思索了一陣兒,點頭道:“也好,鄭前去我也放心一些。”

鄭前一個鷂子翻身下來,臉上得意的笑藏都藏不住,意有所指道:“那是……我可比某些人靠譜多了。”

梁玥知道他口中的“某些人”指的是趙旭,她有點無奈地瞧了他一眼,這孩子對趙旭的不滿可當真是……讓人不知怎麼說才好。

不過,劉五顯然沒有梁玥這理解力,他覺著,鄭前這會兒說這些,妥妥的是對他的嘲諷。

本就黑的臉色都透出些青來,他同梁玥告了聲退,就拖著鄭前往外走——切磋、切磋!他這次一定要教這小子學學做人!

再次被、教、做人後,當天夜裡,劉五青著一個眼眶,和鄭前一起悄悄翻牆出了去。

——這小子好的不學,單就跟自家將軍學會了打人打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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