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詠壓著情緒道:“好……好……”
夫妻倆剛要進屋,就見秦九寂汗淋淋地跑了回來。
秦詠和許氏皆是一愣。
秦九寂看到父母後,提到嗓子眼的心陡然落下,竟有種頭暈目眩之感――他跑太快了,有些換不上氣。
秦詠忙問道:“可是出什麼事了,怎麼這個時辰趕回來了?”
秦九寂氣喘籲籲地問:“徐家人……”
夫妻倆一愣――饒是知道兒子聰慧,也沒想到他連這都想到了。
許氏給他順背,柔聲道:“沒事,都沒事。”
秦九寂擔心:“小穀……”
許氏:“在屋裡,我們正要去看他。”
秦九寂先一步進了屋,他竭力平複喘息,喚道:“小穀……沒事了小穀……”
聽到九寂的聲音,抖成一團的小骷髏從床底探了出來:“九寂……”
秦九寂心像被針紮了一下,一把將小骷髏抱在懷裡:“彆怕,沒事了……”
白小穀淚汪汪地蹭蹭他脖頸。
秦詠沒忍住,上前抱住了兩個孩子。
一家人可謂死裡逃生,雖然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李浩初會放過他們。
哄好了小骨頭,秦九寂問父母情況。
秦詠和許氏都不願多說。
可秦九寂年歲雖小,懂得卻多,他三言兩語就把心中猜想的事情經過給說了個七七八八。
秦詠:“……”
許氏:“……”
秦九寂甚至猜到了:“母親,您那副玉鐲子……”
許氏慌忙看向秦詠,秦詠還有什麼不懂的?隻恨他蠢笨,還不如兒子想得多――是啊,秦老夫人厭惡許氏,平日裡奴仆都不許她靠近主屋,這次她能搬來秦老夫人,肯定是付出了代價。
那玉鐲,是諾兒的心愛之物!
秦九寂又低聲道:“老夫人罰了我們的月銀?”
秦詠:“……嗯。”
他們本就緊緊巴巴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
誰敢想,生在秦家,百年世族,連丫鬟都穿金戴銀,他們卻過得不如尋常老百姓。
秦九寂輕吸口氣:“爹娘,我們搬出去吧!”不要這秦姓了,他們沒把他們當成秦家人,他們也不稀罕這姓氏!
秦詠立馬道:“不可!離了秦家,你就沒資格去國子監念書了。”
這是秦詠的顧忌,也是秦詠在秦家忍氣吞聲的一切緣由。
他這輩子沒出息,但他的兒子,他這麼優秀的兒子,絕不能荒廢了。
留在秦家,九兒便是秦家的子孫,便有資格入國子監讀書,等將來下場,有了功名傍身,誰還敢欺負他家九兒?
這是秦詠最大的期望,也是他不肯離開秦家的唯一執念。
父親的心思,秦九寂又何嘗不知?所以他才如此拚命讀書,隻盼著自己快快長大,快快帶著父母脫離苦海,可是……日子過得太慢了。太難了。
秦詠忽地起身,去了書房。
屋裡秦九寂和許氏都沉聲不語,小白骨還掛在秦九寂肩膀上,他小聲問:“月銀是什麼?”似乎很重要。
秦九寂溫聲給他解釋:“買豬蹄需要用銀子。”
白小穀:“!”
小白骨懂了,霎時知道大家為什麼這麼難過了。
沒了銀子不能買豬蹄,沒了銀子就沒有醬豬蹄吃了,可能不止醬豬蹄,連早上那舌尖生津的甜羹也沒得吃了!
這……太太太可怕了!
秦詠從裡屋走出來,手裡拿了枚閃著翠光的石頭。
許氏麵色微變:“夫君不可,這是母親留下給您的念想……”
秦詠看著掌心的小小靈石,眼眶酸脹:“終究是死物,早該當了,這靈石在十二仙山都是有大用處的,在皇安城更是價格不菲,當了它,這個冬天我們能過個好年。”
許氏怔怔地說不出話。
秦九寂知道這枚靈石,它是他親祖母留給爹爹的遺物,一枚充盈著靈氣的仙石,平日裡父親極其寶貝,可如今……
一片靜默中,小白骨忽然開口:“這個石頭能換豬蹄嗎?”
秦詠有心舒緩下氣氛,逗小骷髏:“嗯,它可以換小山一樣多的醬豬蹄,隻可惜我們小骨頭吃不到。”
白小穀:“……………………”
秦詠點他白生生的額頭:“小饞骨。”
白小穀不理秦爹爹,從懷中掏出了乾坤珠,然後……
嘩啦啦啦啦啦啦啦――
落塵院,秦家最偏僻的小破院子,院子裡常年失修的廂房――‘蓬蓽生輝’!
字麵意義上的,非比喻,就是字麵上的滿屋子全是光。
秦詠、許氏、秦九寂:“………………………………”
白小穀坐在小山一樣的靈石上,藍色火瞳顫成了小花花:“秦爹爹,這些石頭能買多少醬豬蹄?”
一枚石頭就是一座醬豬蹄山。
那一千枚呢?
白小穀:恨自己沒腦子,竟是算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