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麵色冷凝,年邁的眸子如刀鋒一般刮在徐氏臉上。
徐氏心中冷笑,麵上卻是穩得住,她看到了秦詠懷中的幼童,大驚失色:“九寂這孩子竟真的……”
說著她掩帕擦淚,傷心道:“是我不好,是我大意了,昨天德兒驚見九寂失足落水,嚇得慌忙跑回家想告訴我去冰湖救人,我當時正在待客,以為他闖進來胡鬨,訓斥了一番,等知道事情經過,才匆忙趕去國子監,誰知冰湖沒人,我還以為德兒說謊,抽了他幾鞭子,那孩子皮開肉綻了還死咬牙說看見秦九寂落水了……我今早上心神不寧,想著過來看看,誰知……”
這番話顛倒黑白,竟把事情經過完全變了樣,殺人凶手不僅無罪,還成了好心相救?
怎麼會有如此荒唐至極的言辭!
秦詠怒道:“你胡說八道!分明是徐元德把我兒子推下水,是徐元德殺了我兒子!”
徐氏一副受驚的模樣:“五少爺怎能無憑無據地汙蔑我家孩子?德兒那性子最是溫順,平日裡旁人欺負九寂,他都是第一個不讓。九寂這孩子向來孤僻,一個人跑去冰湖也不知是做什麼,德兒是擔心他才跟了過去,誰知這孩子竟一頭栽進冰湖……”
說著她瞥了眼許氏,意有所指道:“九寂這孩子彆是在家裡受了委屈,一個想不開……”
許氏聽不下去了:“你胡說八道!九兒才不會想不開!”
徐氏:“也沒準是被邪肆蠱惑……”
許氏哪裡說得過她,完全入了套:“我們家沒有邪肆!”
徐氏:“若沒有邪肆,那李天師昨日怎特地登門……”
許氏:“明明是你們……”
秦老夫人:“夠了!”
徐氏拿帕子掩住了嘴角溢出的譏諷,她不再說話。
許氏氣得臉色漲紅,看向秦老夫人道:“母親,她滿口胡說八道,沒一句真話,您要給九兒做主,他回家時告訴我,是徐元德把他推了下去……”
徐氏:“你們夫妻怎地非要栽贓德兒?你們倒是說說,還有旁人看見了嗎!”
許氏愣住:“九兒……”
徐氏看向冷冰冰的秦九寂,諷刺道:“人都死了,還不是什麼都憑你們說。”
秦詠氣瘋了:“你這個顛倒黑白的毒婦!”
徐氏絲毫不懼:“我看五少爺才是顛倒黑白,德兒好心相救,你們不感謝也就算了,竟然倒打一耙,秦家這般百年大族,難道已經沒落到要靠訛人……”
秦老夫人打斷她:“徐夫人慎言。”
徐氏看向秦老夫人,神態一變,竟像是遭了天大的冤屈:“老夫人,這太離譜了,德兒和九寂一起長大,堪比手足,怎會傷他?五少爺非要胡攪蠻纏,我真是、真是有理說不清!”
秦老夫人年紀大了,人卻不傻,她冷冷看著徐氏:“徐夫人莫要說些虛話,九寂是我秦家的孩子,誰敢傷他性命,定要其拿命來償!”
徐氏心中不以為然,當然麵上全是驚詫,她看向秦老夫人:“老太太這話怎講?莫非連您也不信我?這可真是冤死人了!難怪皇後娘娘總訓斥我,讓我好生拘著德兒,莫要惹是生非,我隻道是關起門來過日子,就不會有什麼災禍,誰知禍從天降……”
皇後是徐家女,也是徐家最大的倚仗,徐氏此話一出,無異於威脅,秦老夫人麵色一沉,握著拐杖的手背青筋鼓起。
徐氏敢來秦府,自然是準備周全,隻聽她道:“既然連秦老太太都起了疑心,我們不如去宮裡請貴人裁度!”
請宮裡的貴人裁度?
皇後會承認自己的親侄子是殺人凶手嗎!
秦老夫人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心中憤恨交加。
固然她不怎麼喜歡秦九寂,可這孩子再怎樣也是秦家骨肉,就這麼被人陷害,若秦家坐視不理,日後還不被人騎到頭上欺負?
可徐氏如此咄咄逼人,真要鬨到宮中,秦徐兩家撕破臉,以後秦家如何在皇安城立足?秦老夫人心中寒涼:若是老爺子還在,這徐氏怎敢如此造次!
氣氛僵住,秦詠不禁有些慌亂,他忍不住看向秦老夫人:“母親,九兒是被徐元德推下……”
秦老夫人心頭火起:“住口!”
秦詠怔住了。這一刻的許氏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也徹底明白了兒子這番安排的用意。
――演這一出戲,斷的是相公對秦家最後的一絲妄想。
眼看事態儘在掌握,徐氏懂得見好就收,她給秦老夫人遞了個台階:“老夫人,我們不如請李天師來招魂,我聽說這人如果是被害而亡,那魂魄生怨,會久久不入輪回。九寂這孩子若真是被人暗害,那定能招來他的魂魄……”
秦老夫人眉峰蹙起。
徐氏歎息道:“李天師為人公正,有他做主我們定能知曉真相,秦徐兩家素來交好,兩個孩子也是手足之交,若就此斷了來往,豈不可惜。”
這一番話說的,秦詠和許氏滿臉都是不可思議。躲在布兜裡的白小穀也聽呆了,他忍不住了:“她連你的魂魄都不放過,這世間怎會有如此令人作嘔之人!”骨被惡心到了,骨要吐了!
秦九輕拍拍布兜,安撫小骨頭。
白小穀沒被哄住,他道:“我要氣死了,我要氣炸了,這人太討厭了!”
秦九輕:“晚上我們去趟徐府。”
白小穀:“去那個惡心的地方做什麼?”
秦九輕黑眸冰冷:“給你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