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寂聽到他的心聲,又道:“還要洗衣做飯鋪床暖……”
他不用他暖床,他休想爬上他的床。
白小穀垮著個小臉:“好嘛,骨都聽您的。”
白小穀這般聽話,秦九寂心情依然不爽,但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何處不爽――
大概還是火狐狸的身體太惹人厭,他要趕緊找回自己的身體。
當年鎮壓秦九寂的人之所以能成功,是先用計將他的身體和魂魄分開,才得以鎮壓。
天虞山和招搖山可謂是相隔萬裡。
從十二仙山的地理位置上看,一個至南一個至北,這距離剛好隔斷了他的身體和魂魄的相互牽引。
等魂魄離體,那人利用七絕塔鎮壓他的魂魄,再將他的身體藏在天虞山地宮,如此才將他囚禁了千萬年。
秦九寂想起那人,不覺心底恨意翻湧,他彼時年少性子天真,信了他的鬼話,竟真以為那人…………
罷了,過去這許久,以那人的蠢笨資質,隻怕早已魂飛洇滅,他便是想找他報仇,也找不到一絲魂魄了。
秦九寂回神,看到白小穀大包小包背了一堆。
秦九寂蹙眉:“你這是要做什麼?”
白小穀:“從招搖山到天虞山很遠,我們要準備充足。”
秦九寂:“你連乾坤袋都沒有嗎!”
白小穀隻是個窮苦小精怪:“乾坤袋好貴的,師父和師兄常出門才需要,像我從來沒下過山,自然沒有乾坤袋。”
他之所以不拿師父和師兄的,是因為秦詠和火狐狸怕丟失乾坤袋都滴血綁定了,他可以拿來用,但帶不下山。
秦九寂:“…………”本座這輩子就沒這麼落魄過。
白小穀仰著小臉兒道:“主人我們出發吧。”
秦九寂:“……嗯。”
秦九寂走在前頭,白小穀大包小包跟在後頭,小白骨因為剛有身體,腿腳還不是很靈便,走得磕磕絆絆。
秦九寂:“…………”
白小穀跟上來,喘著氣道:“主人你不用擔心我,我一點兒都不累。”
秦九寂:“…………”
白小穀擦了擦額間的汗:“走吧!”
秦九寂到底是看不過去了,他絕對不是心疼這個心有所屬的騙人骨,他是心疼自己捏的身體。
秦九寂拿過最大的包裹,輕巧地拎在手上。
白小穀羨慕道:“主人你力氣好大!”
秦九寂:“……”
白小穀又道:“主人您為什麼拎個包都這麼帥!”
秦九寂耳朵尖微紅:“閉嘴!”
白小穀心裡嘀咕:就是脾氣有一點點壞。
秦九寂差點把包裹扔他小腦袋上。
下了招搖山,才發現外麵已經翻天覆地。
七絕塔塌陷對於十二仙山來說,無異於天崩之災。
且不提真魔現世,便是從七絕塔中湧出來的凶獸魔煞已然讓眾修士苦不堪言。
招搖山幾大門派連夜派出數名高手,才勉強驅逐了大部分凶獸。
他們這般作為,少不了惹來‘鄰居’們的職責。
招搖山自顧不暇,哪還管這些名聲不名聲的?若是不把凶獸趕出去,招搖山要淪為血海地獄了!
招搖山這般情況,少不了有人想要逃難,尤其是人族修士,對招搖山並沒有太深的感情,此時大難當頭,自然是能跑則跑。
秦九寂幻化了自己的容貌,他不喜歡火狐的紅發紅眼,索性變成了黑發黑眸。
白小穀哪敢說什麼,隻是乖巧的跟在他身邊,順便問道:“主人,骨要不要也把頭發染黑?”
秦九寂拿眼尾斜他。
白小穀懂了:“好的好的,您給骨捏的是什麼樣,骨就永遠是什麼樣,一根頭發絲都不會變。”
秦九寂給他一個“你明白就好”的眼神。
主仆二人走到傍晚才到了隸屬招搖山的一座仙城。
秦九寂有些煩躁,這般磨磨蹭蹭地走下去,要走到什麼時候?
況且他煞氣消耗太大,再不填補一些恐要傷及魂魄。
真魔煞氣和人類進食一般,都是生存必須的。
那麼魔要如何進食呢。
也該教教騙人骨了。
秦九寂問白小穀:“餓嗎?”
白小穀:“???”
主人這話是什麼意思,骨根本就不會餓嘛。
白小穀一激靈:“餓了餓了!”他懂他懂,肯定是主人餓了但是不好意思說!
秦九寂:“……”罷了,先吃東西。
他們進了一家食肆,坐下後,身為仆人的白小穀(反正吃不到)殷切地伺候著秦九寂,他一直圍著秦九寂賺,根本沒留意到那些暗處中的視線。
秦九寂受著白小穀的伺候,慢騰騰的吃完一頓飯。
飯畢,天色剛剛黑了。
白小穀:“主人我們要住店嗎?”
秦九寂:“趕路。”
白小穀:“好的!”他一點都不覺得累,一想到離著師父更近了一些,他渾身都是力氣!
秦九寂帶著他走出食肆,他們走得不快也不慢,而且越走位置越偏。
白小穀有些怕了:“主人,這是不是太黑了些?”
秦九寂眼尾向後方瞥了眼:“怕什麼。”
白小穀湊到他身邊,手指忍不住想勾他。
好怕,想牽著手走。
秦九寂:“…………”
白小穀到底是沒敢直接牽他手,而是偷摸摸握住他小指。
這比牽手還……
秦九寂忍著指尖酥麻,轉頭瞪他。
白小穀乾笑:“主人,我……”
他話沒說完,有人從暗處走了出來:“小妖怪,你主人喂得飽你嗎?”話音落,傳來一陣猥瑣的笑聲。
白小穀這才看到他們身後竟跟了七八個人,而且這些人個個都拿著閃著綠芒的法器,他們穿著灰褐色的衣服,看看起來像是哪個仙門的修士,但眼中的惡意太深,讓人作嘔。
白小穀不懂他們話中的意思,秦九寂眼眸微沉,壓了一整天的火氣蹭得一下衝了上來。
為首的修士道:“招搖山現在自顧不暇,可沒人庇護你們這些小妖精,不如從了本仙君!”
白小穀反應過來了――
秦詠最懂‘因材施教’,在他的故事中,除了講那些最愛吃骨頭的凶獸,還講了很多覬覦狐妖美貌的惡修士。
雖說是講給火狐狸聽得,但白小穀虛心好學,聽得比火狐狸還認真,順帶比火狐狸還害怕。
惡修士有時候比凶獸還可怕。
會強迫精怪做特彆糟糕的事,會折磨得精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小穀想起師父說的那些,登時麵無血色,他抱住秦九寂的胳膊,嗓音顫著:“他們……他們……”
他的聲音實在動聽,本就因他樣貌生了歹意的男人此時更覺興奮:“這白發小美人你們彆玩壞了,能賣個天……”價。
他話沒說完,忽然捂住了喉嚨。
誰都沒反應過來,甚至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麼。
月色星辰被鋪天蓋地的煞氣遮蓋。
漆黑的夜,比漆黑更深。
灼熱的夏夜,瞬間淪為冰冷魔窟。
倏忽間,不知從何處出現了一道黑氣,貫穿了修士的喉嚨,緊接著是一聲又一聲的慘叫。
七八個築基境修士,連對方做了什麼都不知道,已然倒在地上。
他們的魂魄離體,懸在半空。
秦九寂看向身邊的小家夥:“來。”
白小穀:“!”
秦九寂:“本座教你何為用膳。”
既是魔族,吃什麼五穀雜糧。
想要果腹,唯有厲鬼怨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