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寂哄好了白小穀, 才看向許諾,問了關於天虞山大陣的事情。
許諾事無巨細地交代了一番。
秦九寂:“我去地宮。”
許諾心一跳,忙道:“您好不容易回來, 弟子怎可讓您以身範險!”
秦九寂:“隻要問道在外麵, 我自有辦法出來。況且秦詠的那一魂多半被困在地宮, 除了我之外, 你們誰能捕捉魂魄。”
白小穀以後能做到, 現在卻是不會的。
許諾一個人族, 除非修行到元嬰境,否則也不可能。
白小穀雖說聽得懵懵懂懂,但他很擔心:“主人你會有危險嗎?”
秦九寂:“隻要保管好我的身體, 我不會有事。”
白小穀小聲道:“骨能和你一起嗎?”
秦九寂點他小腦袋:“我能把你師父的魂魄帶出來就不錯了, 還要再帶著你?”
白小穀:“可是……”
秦九寂:“不相信我?”
白小穀:“相信!”
秦九寂:“那就乖乖聽話。”
白小穀不吱聲了, 那雙漂亮眼睛裡寫滿了不安。
秦九寂竟有些不敢多看,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 會被他蠱惑到小家夥說什麼是什麼。
小事也就罷了,大事耽誤不得。
秦九寂沉下心, 將自己的想法說給許諾和白小骨聽。
他沒有任何隱瞞,交代得事無巨細。
秦九寂此舉的確是一勞永逸, 遠比粗暴地誅殺六位元嬰境修士要周全得多。
已經過去七千年, 當年的真相究竟如何, 早就沒人在乎。
神也好, 魔也罷。
庇護也好, 毀滅也罷。
七千年後的十二仙山,知道的隻有真魔現世, 生靈塗炭。
這件事很難向整個世界解釋,秦九寂也無意去解釋。
他原本想的隻是暴力鎮壓。
讓他們見識下何為真正的魔。
但現在……
秦九寂改變了想法, 比起複仇他更想給白小穀一個平靜祥和的世界。
他願意放下真魔之身,他甘願做白小穀的一把佩劍。
天虞山大陣要開,他會利用陣法,逐個擊破做下‘秘境’的這些元嬰境修士。
最後在無數修士的恐慌絕望中,真魔將被白小穀“殺死”。
拯救十二仙山的英雄是小白骨。
活在黑暗中的問道宗將化為天虞山第一宗門。
而白小穀,將是天虞山的新的主人。
許諾聽完秦詠的計策,陷入沉默。
這的確是更好的結局,唯有秦九寂犧牲巨大。
天地間唯一的真魔終將逝去,曾經的真相,再也不可能大白於世。真魔一族自天地初開,便守護著萬物生靈。
他們從未傷害過任何一個生靈,哪怕被“子民”背叛,驅逐,算計,屠殺……他們選擇的也隻是消失在這個世間。
就連被鎮壓了整整七千年,孤零零地看儘人性險惡的年輕魔神。
最後也選擇了護佑蒼生。
許諾感覺到一股由內而生的驕傲:他們問道宗二十三代傳人,曆經七千年,等待的是這樣一位強大又溫柔的魔神
他們的守望,是如此自豪!
他們的信仰,是如此壯美!
二十三位修士、數不儘的歲月、無窮的孤獨……
要說他們沒有質疑沒有不甘沒有迷茫,是不可能的,但所有情緒在這一刻化作一束耀眼的光,擊穿了天虞山長達七千年的黑暗。
許諾相信:未來的天虞山將是十二仙山最美麗的地方。
秦九寂知道自己說的許諾全都能聽明白,他比較擔心白小穀。
眼看許諾沒有再說什麼,秦九寂又細細地向白小穀交代了一遍。
白小穀聽得明白,可還是忍不住有些心慌:“骨……骨……怎麼可以殺死主人。”哪怕是假的,他也沒法想象自己拿著劍指向秦九寂。
秦九寂心軟得一塌糊塗,他本就低沉的聲音越發溫柔:“做做樣子而已,沒事的。”
白小穀忍不住去碰他手,他細白的手指纏著秦九寂的手指,柔嫩的掌心儘是濕漉漉的汗水。
秦九寂心疼了,這事的確有些為難白小穀,小家夥彆說是“殺人” 了,他連殺隻山雞,都得靠山雞自己把自己累死。
秦九寂想了下:“要不……讓許諾來吧。”
許諾抬頭看過來。
秦九寂看向她:“你可以吧,做個樣子欺騙世人,他們並不知道我的本體,隻要真魔再也不出現,也就足夠了。”
許諾當然可以,她剛要點頭應下,白小穀竟道:“不!”
秦九寂和許諾一怔,白小穀:“讓我來。”他說這句話時,聲音還在打顫顫,手心更是濕漉漉的,光潔如玉的額頭也沁出一些薄汗。
他還是堅持道:“我可以。”
白小穀未儘之語是:他不放心讓任何人做這件事,哪怕是做做樣子,他也不願讓任何人拿劍刺向秦九寂。
這是很危險的事,太危險了,他不能讓任何人去做。
如果非要做的話,他隻想自己來,哪怕他很害怕。
這些話白小穀沒法說給許諾聽,他怕傷了許諾的心。但根本不需要說出口,秦九寂已經聽了個明明白白。
白小穀有多膽小,恐怕沒人比秦九寂更了解了。
這件事對白小穀來說有多為難,也沒人比秦九寂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