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預言能力蘇醒的是融入秦九寂體內的“混沌”之力。
萬萬年來, 真魔一直為了守護萬物生靈而吞噬著混沌,可誰都不知混沌究竟是什麼,不知k緣何而生, 不知k為什麼要侵染一切。
秦九寂知道了。
k是秩序。
源自生命之初的秩序。
混沌中有著屬於他們的唯一目標, 也有著遠古真魔留下的初始記憶。
秦九寂看到了, 也了解了。
原來這個世界本不該誕生, 原來真魔的確是“魔”――他們打破了秩序, 維護了不該存在的世界, 守護了不該誕生的萬物生靈。
甲之悲憫,乙之殘酷。
真魔是叛離的混沌。
強行守護的世界是脆弱的,脆弱到無法與上界連接。
通神天梯是回歸秩序的門。
它會汲取天地間所有靈氣, 引來滅世之禍, 造下通神天梯, 簇擁一人成神。
這人將是這個世界的滅世者, 也是回歸平衡的秩序者。
是魔亦是神。是毀滅亦是榮光。
所以這個世界要麼沒人能飛升, 要麼僅有一人飛升。
鑰匙已與鎖眼吻和。
通神天梯直插雲霄,等著唯一的主人踏上。
秦九寂想過要毀掉它, 毀掉這把不需要的“鑰匙”。
但是他動不了,他這念頭剛起, 預言的能力生效, 他看見了徒勞的自己, 看到了毀不掉的天梯和受牽連後生靈塗炭的脆弱世界。
看到了白小穀的眼淚。
秦九寂心一揪, 放下了這個念想。
一百年, 隻有一百年了。
他和小家夥的在一起的時間,隻有這麼短了。
世界很大, 世界又這麼小。
世界是廣袤無限的,世界又是一個巨大的牢籠。
這個牢籠卻孕育了純潔無瑕的美麗靈魂。
――主人, 您永遠不會離開骨的對嗎?
――不會。
――永遠!
――嗯。
對不起。
秦九寂沒辦法像秦詠那般帶著許諾一起離開。
他們的小骨頭還這麼年輕,他們的小骷髏還什麼都不懂。
他們的小家夥還在期盼著和家人重逢。
也許飛升後,帶著家人靈魂的白小穀,真的能與他們重逢。
屆時白小穀一定能好好活下去。
在秦詠、許諾、杜彬彬的關愛下,好好活下去。
對不起。對不起。
他注定要騙他了。
秦九寂從漫長的閉關中醒過來,白小穀還在睡著,在遙遠的夢中想象著過去的甜蜜和幸福。
一切的起因是什麼。
是他們想要飛升。
為什麼要飛升,因為家人的逝去。
這是一個必然的結果,不存在另一個可能。
也許冥冥之中,秩序已經製定了一切。
小骷髏的家人注定會離世,他一定會心疼,為了不讓小骷髏難過,他會說出飛升的念想,而後……
他注定會親手開啟通神天梯。
真魔守護了不該存在的世界,真魔也會終結這個不該存在的世界。
這便是,秩序。
白小穀睜開眼:“主人?”
秦九寂斂住眼中情緒,輕聲道:“你的境界到了一個瓶頸。”
白小穀一路從練氣飆升至元嬰初階,從未遇到過什麼瓶頸,順暢得舉世罕見。
“瓶頸?”
“嗯。”
白小穀緊張了:“該如何突破瓶頸!”骨不能拖後腿,骨要快點和主人飛升,才能複活師父和師娘――他尚且不知師兄已去。
秦九寂喉嚨泛起陣陣苦味,聲音是竭力控製下的平靜:“你需要渡劫。”
白小穀更懵了:“渡劫?”
他隻是元嬰初階,怎麼就需要渡劫了,不該是……嗯……每個境界的大圓滿時刻才渡劫嗎。
當然……他其實從未渡過劫,每個大圓滿都是在主人的幫助下突破的,他……咳……除了腰酸得不像話,沒什麼難的。
哦哦哦!
白小穀害羞了:“是要……加倍雙修嘛。”
元嬰境果然不一樣,從初階就要開始強力雙修,如果每一階都要這樣那樣,那他豈不是……
骨可以的!
白小穀握拳:為了師父和師娘,彆說一夜七八次,夜夜七八次他也可以!
這話怎麼怪怪的,白小穀臉頰酡紅,不敢看秦九寂了。
秦九寂聽得到他的心聲,聽得一清二楚。
他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摸摸白小穀柔軟的銀發,溫聲道:“這次需要你自己渡劫。”
白小穀茫然:“骨自己?”雙修不是兩個人的事嘛,怎麼自己來。
秦九寂點了他小腦袋一下,忍著撕扯的胸口繼續說:“你要一個人下山,你……”
他話沒說完,白小穀而色蒼白,抓著他手指道:“骨要下山?您、您不和骨一起嗎?”
秦九寂喉嚨澀到發不出聲音。
白小穀慌了:“為什麼渡劫要下山,像之前那樣不行嗎。”
秦九寂竭力說道:“你已經是元嬰境了。”
白小穀道:“您也元嬰境過,那時您怎麼不需要下山渡劫?”
秦九寂:“……七絕塔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劫數。”
白小穀呆住了。
被關七千年,的確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劫難。
白小穀想到秦九寂受過的苦,懊悔道:“對不起。”他竟然說那樣的話,竟然……竟然……
白小穀難過得垂下淺色的眼睫。
秦九寂想將他擁進懷裡,想告訴他不需要渡劫不需要下山不需要……
不,需要。
白小穀終究要一個人,他必須學會獨立,必須習慣一個人。
秦詠的話一遍一遍地回蕩在秦九寂耳邊――他到底年輕,萬一哪天我們都不在了。
秦九寂輕吸口氣,道:“你不渡劫,我們無法飛升。”
白小穀:“!”
不能飛升就不能再見到師父和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