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亂,不擇手段的邪修越多,擄了貓女狐女,將她們煉成爐鼎劫其陰氣的醃臟法子不計其數。
白小穀救了無數妖修,廢了無數邪修,早成了這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那邪修冷笑:“看你今日逃往何處。”
白小穀心神一凜,知道自己落了圈套。
他們佯裝擄貓女,實際上是在等他落套,白小穀凝神看向那邪修,心涼了半截――元嬰境修士。
那邪修顯然早知他能力:“隻會些雕蟲小技的術修,還敢壞我等大事!”
白小穀沉下心來打量著四周。
空曠的荒野,毫無遮擋物――這人做足了功課,誓要置他於死地。
施展不了幻術,他連暫時逃脫都做不到。
他沒辦法給自己做一個飛馬,這種激發潛能的幻術對自己是無用的,他再怎麼狂奔也不可能脫離這邪修的攻擊範圍。
怎麼辦!
邪修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後悔了嗎,救了那對貓女,你卻要命喪於此。”
後悔?
怎麼會。
即便白小穀知道這是陷阱也絕不會置之不理,他看向邪修:“以我一條命,換她們兩條命,有什麼可後悔的。”
那邪修怔了下,冷笑:“老夫最見不得你這種天真幼稚的幼子!”
他將手中的深黑色法杖往地麵一柱,轟隆隆聲起,他背後出現了一頭小山高的凶獸。
那凶獸齜牙咧嘴,齒間有腐肉落下,一陣腥臭味撲鼻而來,也不知吃了多少活人精怪!
白小穀如今早已能分辨凶獸等級。
八階凶獸。
他……
無路可逃!
他竟是要命隕此地嗎,竟是要死在這肮臟惡臭的凶獸腹中嗎,白小穀不甘心!
他不懼死亡,不畏凶險,他隻是現在還不能死。
他……
凶獸衝他撲了過去,利爪輕易抓住單薄的青年,猶如握住一塊點心般往嘴中送去,白小穀奮力掙紮,將乾坤袋中所有法器都祭了出來,藍品法器落在這凶獸的巨爪上如以卵擊石,撼動不了分毫。
眼看著……眼看著……
邪修發出了輕蔑的笑聲:“不過如此。”
他話音剛落,隻聽清淩一聲脆響,下一幕讓人瞠目結舌――
漆黑色劍芒破空而來,利劍落下,龐然巨物被攔腰斬斷。
至死,凶獸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轟地一聲巨響。
足以毀滅一座仙山的八階凶獸被切成兩半,隻見它上半身滑落,下半身軟倒,暴露出來的切麵光滑猶如鏡麵。
接著隻聽噗地一聲,鮮血汩汩溢出,像一個腐爛的巨大西瓜,爛肉滿地,猩紅遍野。
白小穀掙脫了桎梏,一躍而下,他落地的姿勢輕快靈活,隻是蒼白的麵色暴露了心底的震撼。
誰……誰能如此輕而易舉斬殺這種逆天怪物!
這得是什麼境界的修為!
他震撼,邪修驚駭。
又是一道黑芒,邪修驚呼:“救、救……”命字沒從齒間落下,他已經化作一地深綠枯骨。
生前作惡太多,骨頭的顏色都是讓人作嘔的腐臭。
白小穀哪顧得上這邪修,他急聲道:“前輩!”
他有種預感,他有種強烈的預感:如果此時不留住他,他會消失在他麵前!
他不知道他是誰,甚至連看都沒看到一眼,但他心中湧起了強烈的熟悉感,無法形容、不能用理智來解釋的熟悉感。
“您……”彆走二字他沒能說出口,隔著一片血肉模糊,他看到了站在遠處的男子。
一襲深紅長衣,一柄深紫長劍,他麵容遮了一半,露出的眼睛是墨點般的深黑,這漆黑的眸子仿佛能吸納世間萬物,仿佛能讓時間淪陷其中。
白小穀看呆了。
他找到他了。
一個激靈,白小穀陡然轉醒,不能讓他聽到……
聽到?不能讓他知道!
白小穀恨不能用手壓住砰砰直跳的心臟,恨不能用術法控製住自己無法眨動的雙眼,更恨不得有什麼換聲之術,讓他的情緒不要從嗓音中暴露。
“謝謝您……救了我。”
“嗯,不知、不知該如何稱呼前輩?”
秦九寂攥緊了收於身側的手掌――唯有如此,他才能克製住擁住他的衝動。
秦九寂聽不到白小穀的心聲,感受到的隻有白小穀對陌生人的感激與崇敬。
救命恩人。
他又是他的“救命恩人”?
秦九寂垂眸,眼尾瞥向那凶獸流出的殷紅血液,低聲道:“殷紅殤。”隨口取的,帶著濃濃自我厭棄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