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於真實(秦九寂死了,他死於一千年...)(2 / 2)

小白骨 龍柒 11932 字 8個月前

月知傾儘所想,給所有人最好的安排――

他認為的最好的安排。

“世界”因他而生,“萬物”因他運轉,至於後來如何……

神並不能主宰一切。

因為創世的神……

也不過是一個坐在累累枯骨上,捧著一本破舊的話本,看了又看的小白骨。

月知始終放不下的,是和他相見。

這一己私欲,是整個乾坤清明大陣唯一的破綻。

也是最後的希望。

砰地一聲,落進絳霜穀的竊天心哇涼哇涼的。

完蛋了!

沒用,他一無是處!

一切都是徒勞的,一切都回到了原本的軌道,什麼都沒有改變。

是他耽誤了八百年的緣故嗎?

可即便他一直陪在白小穀身邊,又能如何!

他能阻止月知飛升?

他敢阻止嗎,他即便有著膽子他也阻止不了啊!

況且月知不飛升,秦九輕又如何死而複生……

竊天把自己繞死了,他摔在枯骨之間,悲哀地熄滅了劍身紫芒。

――拉瘠薄倒了,是把廢劍了。

不對……

腦子不大好使的竊天意識到了區彆。

按理說他是隨著秦九輕去了千月幻境,應該是在鬼界之中,他怎麼會掉在絳霜穀?

變了?

還是改變了一點點?

可這一點點又有什麼用處!

沒用?

有大用處。

這便是秦九輕讓竊天陪著小骷髏的意義所在。

走出千月幻境,走出鬼界,踏著一路煞氣,踩著遍地枯骨的秦九輕掌心張開,落在枯骨上的竊天騰空而起!

劍身紫芒抖燃,如虛空破碎的黑紫光芒中,秦九輕麵容冷沉:他一雙漆瞳猶如深邃凝淵,仿佛吞噬了周遭一切光芒;他本就冷峻的下顎線繃緊,神態間再也不是那年輕少年,而是沉寂了千萬年,終於蘇醒的真魔。

秦九輕握住竊天,契約生效,魔劍進入秦九輕識海,刹那間……竊天在月知身旁兩百年所看到的一切湧入秦九輕腦海。

竊天:“!”

原來如此!

竟是如此!

他果然是有用的,秦九輕留給他的那一句話,是扭轉乾坤的關鍵!

進入千月幻境,觸碰到過去的真實,秦九輕看到了他和白小穀的相遇相知相許,知道了飛升的真相,也知道自己殘忍地丟下了白小穀。

但他無法知道自己死去後發生了什麼。

他死了,他看到的記憶終止於千年前,他不知道那千年白小穀經曆了什麼,更不知道白小穀是如何讓天地重塑,如何撐起一個淩駕於世界之上的真實幻術。

幻境是假,靈魂是真。

活在這個浩瀚幻術下的生靈,是真正活著的。

秦九輕需要知道月知做了什麼,而這些早已沒人能告訴他。

白小穀無法蘇醒,深陷幻術的人更是無從得知。

唯有竊天,陪著小骷髏的竊天,目睹了一切。

雖說他隻陪了月知二百年,卻是至關重要的二百年,秦九輕接收了竊天的記憶,知道了君上暝的來曆,知道了飛升後的月知覺醒了掌控時間的神力。

時間和幻術。

神力和三魂。

君上暝有句話說的沒錯:沒有鬼界七洲,沒有十二仙山,沒有俗世萬千,有的隻是月知以身為祭,開啟的盛大幻術。

是幻術,亦是真實。

秦九輕看向了遠處的君上暝。

他走進鬼界、進入千月幻境,目睹的是曠達兩千年的漫長歲月,可對於外麵的人來說,他隻是進去,而後出來。

一瞬而已。

君上暝盯著他,素淡的眉眼間有著無法再掩藏的狂熱與偏執:“你醒了。”

他近乎於一字一頓,是問句卻沒有詢問的語氣。

毫無疑問,眼前的男人不再是他那幼稚愚蠢的“徒弟”。

而是從漫長回憶中蘇醒的遠古魔神。

月知眷戀著一位真魔,這是唯有君上暝知道的事。

他的師父,他聖潔如天邊皎月的師父,心心念念的是一位邪惡的魔神。

他的師父,他飛升至上界、獲得神力的師父,為了一個真魔放棄了性命。

守護天地?守護萬千生靈?

不!

他隻是想與他相見而已!

君上暝知道、明白、了解,而後怨恨。

他從不畏懼生死,從不在乎這天地如何,他隻想要月知活著,隻願他飛升上界,化作真正的天邊明月。

“秦九輕”也許怨恨著君上暝,但在恢複記憶的秦九寂眼中,君上暝無異於一隻螻蟻,一個跳梁小醜。

一縷殘魂而已,竟敢有此妄想!

若非他源自於他,月知怎會多看他一眼。

秦九輕盯著君上暝:“為了喚醒他,你寧願天地覆滅。”

君上暝銀發染黑,偽裝而成的模樣終究不是皎月本身,他恢複了原本的樣貌,黑發白膚,淡雅的氣質下是無儘歲月累積成的病態癲狂:“那又如何!隻要他飛升成神,這天地為他陪葬又如何!”

秦九輕黑眸冰冷,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君上暝忍無可忍:“這天地本就是師父創造的,所有人都是他救下的,包括你!”他盯著秦九輕,眼中是刻骨的怨恨與不甘,他有著清冽的聲線,此時卻早已被瘋狂侵蝕,“所有一切都是他的,沒有他這世界早就被混沌吞噬,是他救了所與人,他拿回去又如何!”

秦九輕抬手,竊天紫芒大盛,逼近君上暝喉間。這輕描淡寫的一抬,與此前已是判若兩人。

君上暝感受到魔劍蘊含的真魔之氣,感受到兩人之間的天差地彆。

月知喜歡的是這個男人。

他的師父心心念念的是這個真魔!

妒忌、怨恨啃噬著他的五臟六腑!

秦九輕平靜地看著君上暝,薄唇譏諷:“……他是這般教你的?教你自私自利,教你不擇手段,教你枉為人君?”

君上暝麵色蒼白。

秦九輕垂下眼睫,看著腳下的累累枯骨,看著化作厲鬼冤魂彼此撕咬的無儘混沌,看著手捧話本津津有味的小骷髏……

“他救下這個世界,不隻是因為我。”

秦九輕一劍擊碎了君上暝體內的那縷殘魂,低聲道,“他舍不得這個世界。”

君上暝感受到靈魂撕扯的劇痛,他嘴角溢出鮮血,瘋狂的笑染紅了黑瞳:“沒用的……沒用的……你早就做出過選擇,他和這世界,你選擇了……”

隻要月知活著,隻要師父活著,他死一百次一萬次也沒所謂。

他生來第一眼見到他,他此生隻為他而活。

隻要知道師父終究會脫離這個牢籠,終究會飛升上界,他死而無憾。

秦九輕也好,秦九寂也罷。

他們都不會讓月知被困絳霜穀,他們一定會解放月知,他們在世界和月知之間,一定會選擇月知。

如此……

秦九輕打斷了他未儘之語,他對君上暝說,也是對自己說的――

“我都要。”

世界和他,他都要。

這一次,他不會再留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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