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們還沒有買到臥鋪票,意味著要這麼坐著熬上一天一夜,更是雪上加霜。
楚澤濤看著蘇恬皺成一團的臉,擔心的不行,取出毛巾浸了涼水,給蘇恬搭在額頭上,做物理降溫,又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睡覺。
蘇恬一開始還怕壓著楚澤濤,後來實在燒的難受,也顧不得那麼多,整個人重量都放在了楚澤濤身上。
楚澤濤時不時摸一下她的額頭,給她換條濕毛巾,他沒法起身,就讓何若珍幫忙。蘇恬燒的很厲害,毛巾一會就能被捂熱。
楚澤濤擔心得一個晚上連眼睛都沒合一下,一直密切注意著蘇恬的情況。
到了下半夜,車廂內氣溫變低,蘇恬整個人還是如同火爐一樣。
何若珍幾次想詢問情況,看到楚澤濤那張嚴肅緊張的臉,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默默地縮在一邊,不敢多嘴。
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楚澤濤甚至在考慮要不中途下車好了,這個時候旁邊有個乘客注意到他們這邊的情況,輕聲詢問了幾句,說自己身上帶著退燒藥,拿出來給蘇恬吃了。
或許是藥起了作用,蘇恬出了一身汗,快到天亮的時候,燒才漸漸退下去。
楚澤濤繃著的那根弦也終於鬆懈了下來。
天一點點放亮,蘇恬睜開了眼睛,汗濕的頭發貼在額頭上,她從楚澤濤腿上起來,有點茫然地說道:“天亮了嗎?”
她記得上車前還是黃昏,一覺醒來竟然已經天亮了。
楚澤濤溫聲答:“嗯,已經是第二天了。”
“我睡了這麼久啊。”剛睡醒的聲音又啞又軟,隨即她注意到楚澤濤彆扭的姿勢。
“你怎麼了?”
一夜未上廁所的楚澤濤,現在想去廁所,可是腿麻了動不了,表情有點怪異:“沒事,腿有點麻了。”
蘇恬想起自己睡了一晚上,後來還靠到楚澤濤身上了,所以整個晚上楚澤濤都沒有動一下?不由大為內疚:“腿麻了嗎?真對不起,我病的太不是時候了。”
誰要是可以選擇,還會選自己生病嗎,楚澤濤搖了搖頭,表示不要緊。
緩了兩分鐘,等腿恢複了知覺,楚澤濤去了一趟廁所,回來便看到蘇恬盯著車窗外一個移動餐車看的認真。
他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輕聲問道:“想吃?”
火車這時候正停在一個中途站,月台上有不少賣東西的小販,熱氣騰騰,看的人挺有胃口。蘇恬一晚上感覺不到餓,一退燒肚子就叫了起來。
“那個雞蛋餅,看著很好吃的樣子。”蘇恬目露渴望。
“好,我去買。”楚澤濤二話不說就站起來。
可是車上人太多,根本擠不下去,楚澤濤放棄了從門口出去的打算,轉而把窗戶打開,整個人縮成一團,從窗口跳了下去,邁著大長腿三兩步走到雞蛋餅攤前。
“這……”何若珍看的目瞪口呆。
楚澤濤買完餅回來,火車便啟動了,他趕緊快跑兩步,躍上了車,好險,差一秒幾乎就趕不上了。
蘇恬後怕不已,讓他下次不要再做這種事情,白白讓人擔心,她就隨口一說,又不是一定要吃。
楚澤濤被她說了也一點沒在意,在蘇恬吃雞蛋餅的時候,還怕她噎著,去打了水回來。
從昨晚開始,何若珍就持續的處於暴擊當中,至今也沒有回過神。楚澤濤就差把雞蛋餅嚼碎喂給蘇恬了,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讓人感覺他照顧的是個瓷娃娃。
這是什麼神仙弟弟,也太貼心了吧?
她身邊沒有哪個男孩子可以細心到這種程度,更彆說楚澤濤還出生在那種家庭裡,本該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卻在這裡坐著伺候彆人的活兒,還做的那麼自然,一點都不勉強。
她回憶了一下兩人的相處情形,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楚澤濤看蘇恬的眼神太不對勁了,不像弟弟看姐姐,倒像是男孩看心愛的女孩。
何若珍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不過,想到兩人並沒有血緣關係,倒也不是沒可能。
結果,她一抬頭,便看到楚澤濤拿著保溫杯,先是吹了吹,然後喂了蘇恬一口水,蘇恬也沒覺得不對勁,接受的還挺理所當然,又讓他剝桔子給她吃。
何若珍一臉的恍惚,中途楚澤濤離開了一下,她抓緊機會湊過去試探的問了蘇恬幾句,結果蘇恬完全沒覺得不對,一臉茫然地反問:“我們在家也這樣,從小感情就很好,姐弟不都這樣的嗎?”
聽她說的這麼坦然,何若珍不由得反省了一下,可能她是獨生女,確實不懂兄弟姐妹間的情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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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帝都後,楚澤濤沒跟蘇恬她們回學校,而是先回了楚家一趟。
晚上跟父親姐姐在一起吃飯時,楚澤濤把打算開外貿公司的想法說了出來。
楚霽月最先表態:“開外貿公司這個想法很好,我支持你。不過,你去了一趟深圳,怎麼回來就想開公司了?”
“那邊有很多服裝廠,有認識老板在服裝出口這方麵做的不錯,也學了一些經驗,就想試試。”
楚霽月大加讚賞,誇讚她弟弟就是有魄力,小小年紀就如此有追求。姐弟倆你一言我一語,就開公司的事情討論得很熱烈。
楚國棟半輩子都在軍營裡度過,不太懂生意上的事情,不過既然兒子有要做的事情,他是支持的。
吃完飯,他就把楚澤濤單獨叫到了書房,給了他一個存折。
“這是給你的創業基金。爸不懂生意上的事,沒法幫到你,也隻能在錢財方麵支持一下你。你看看夠不夠用?”
楚澤濤也沒矯情,接過了存折,他現在確實需要錢,沒必要推三阻四。
“多謝爸爸了,我會好好用的。”
楚國棟見他接得這麼乾脆,心裡還挺高興,拉著楚澤濤說了一會話才放他離去。
對這個兒子,他是抱著補償心理的,隻要能力允許,他願意滿足楚澤濤的要求。
楚澤濤剛回來的時候,並不是很適應,他曾經一度擔心自己沒法走近兒子的內心。一年過去了,事實證明,楚澤濤雖然性格冷,但也在嘗試著融入這個家,對自己這個父親,也越來越親近了。
這樣就挺好的,以後會越來越好。
楚國棟看著桌上妻子的照片,眼眸裡浮起一絲溫柔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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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實了開公司的事兒,蘇恬和楚澤濤都在發愁怎麼說服趙秋芳時,事情迎來了轉機。
周六,劉丹丹過來找蘇恬玩,兩人天南地北的聊了一通,感覺還跟高中時一樣親熱。
劉丹丹忽然話音一轉,問蘇恬:“你知道嗎,伊人曼步要關門了。”
蘇恬意外的啊了一聲,第一反應是趙秋芳豈不是很難過,第二反應才是問原因,“怎麼會好好的要關門?”
“因為那一片要拆遷了,所有店鋪都要拆掉呢。我小姨可難過了,其實換做是我也會難過的,拆遷雖然有一筆錢,但一次性買斷,哪兒比得上細水長流。伊人曼步的生意那麼好,關了實在可惜!”
劉丹丹感歎了一會,很快就揭過了,轉而又跟蘇恬談起學校裡的八卦。
蘇恬的心思卻始終還在拆遷的事情上。
伊人曼步沒了,趙秋芳就沒有理由再待在a省了,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啊。
雖然這樣想有點對不起趙秋芳,可蘇恬就是抑製不住的開心。
第二天,蘇恬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楚澤濤:“再有一兩個月啊,伊人曼步就會關了,到時候媽媽應該沒得選擇了,我們可以順理成章把她接到帝都來。”
楚澤濤也跟她說了一件事:“我在申請創立公司,順利的話,手續一兩個月能批下來,那時候媽過來剛好。”
兩人正說著,這個時候,趙秋芳的電話打過來了。
周日是蘇恬和趙秋芳固定的通話時間,蘇恬其實恨不得一兩天就打一個,但那太奢侈了,就連這一周一個的電話,還得上楚家才能打。
往常這個時候趙秋芳都很開心,對著蘇恬和楚澤濤有著說不完的話,但今天她的情緒明顯很低落,蘇恬心裡知道是為了什麼,一定是拆遷的事鬨的。
趙秋芳在伊人曼步上投入了太多的心血,這一拆遷,等於她以前的精力全部白費了,心情能好才怪。
“媽,最近伊人曼步的生意怎麼樣?”寒暄幾句,蘇恬引入了正題。
趙秋芳平靜道:“沒事,跟平常一樣啊。”
“真的沒事嗎?我怎麼聽說那一片要拆遷了,咱們的店鋪不會受影響嗎?”蘇恬乾脆挑明了來說,她媽肯定還不知道她已經聽說了拆遷的事,還在百般遮掩。
趙秋芳含糊道:“是有這麼個消息,不過不會影響到伊人曼步,你們倆放心吧。”
蘇恬與楚澤濤對視一眼,都有點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