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開始, 意味著春節也快到了。
眼看著年底將至,幾個售貨員過來詢問李愛菊, 什麼時候放她們回家過年。
李愛菊說是二十九, 年節底下,來添置新衣服的人越發的多,從現在到過年,還有一個星期,營業額不知道還要增加多少,所以這個時候肯定不能提前放假的,不過隻要生意好,年終獎是可以多發的,幾個店員聽了也表示很滿意。
李愛菊看著店裡川流不息的客人,心裡樂開了花, 中午好不容易空閒下來,拉著趙秋芳聊天。
她知道趙秋芳不是市裡的人,就問她“趙姐,年禮準備好了沒有雖然我跟她們說要二十九才能放假,但是如果你想早點回家,可以提前一點沒關係的。”
趙秋芳微微皺眉, 隻含糊道“不用提早放。”
李愛菊也沒有勉強,有趙秋芳在這裡管著, 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門口又來了一大波客人, 她就趕緊的上去招呼客人。
但她剛才的那個話題, 卻勾起了趙秋芳的心事。
她離開蘇家,也有小半年的時間了,為了避著蘇家的人,她這半年都沒有回去,對蘇家她是一點都不掛念的,但是卻挺想念母親和大哥他們。
過年她也想回家,可又怕蘇家再來糾纏,一時間非常糾結。她想抽個時間與兩個孩子談談這個話題,隻是,她還沒說,蘇恬就已經率先提了出來。
“媽,今年春節我們就在市裡過吧我覺得這兒也挺好的,我們三個人,多買些年貨,自己做大餐,也會很熱鬨的。”蘇恬說出自己的想法。
趙秋芳猶豫道“可是,春節都是與家人團聚的”
蘇恬挑起彎彎的柳葉眉“難道你還想跟那家人一起過”
楚澤濤抬眸,臉上也露出不讚同的神色。
趙秋芳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外婆大舅他們都還在楓橋,我這這半年都沒回去過,過年再不回去,就未免說不過去了。”
“原來是這個。”蘇恬自有主意,“那這樣好了,我們在這裡過年,大年初一再回去給外婆他們拜年,大舅他們知道您的處境,一定不會怪您的。”
“媽,我也覺得這樣很好。”楚澤濤附和。
趙秋芳一想,也行,她在乎的隻有她娘家那邊的親人,至於蘇家,管他們去死,於是,三人就此敲定下來,不回去縣裡,而是在市裡過年。
接下來,一家人都忙碌了起來,趙秋芳照常去店裡上班,蘇恬和楚澤濤則擔當起采購年貨的任務。
好不容易擺脫蘇家那一家子,又是他們在市裡的第一個年,自然要過得隆重點,他們家雖然隻有三個人,但燈籠春聯年畫這些,一樣都沒少,儀式感滿滿。
因為在市裡沒有親朋好友,過年期間連送禮都省了,不過蘇恬還是列出了一長串的禮品單,精心挑選了禮品,準備拜年的時候,帶回去給外婆和大舅家。
由於店裡生意太好,供不應求,好多貨品都賣空了,店鋪倉庫告急,還有源源不斷的客人來訂購,甚至願意加價。
李愛菊跟趙秋芳討論了一下,緊急做出決定再去一趟廣州補貨。
李愛菊手上掌握著好幾個店鋪,實在走不開,趙秋芳現在已經能獨當一麵了,進貨已經是熟門熟路了,李愛菊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她。
蘇恬一聽趙秋芳這個時候還要去廣州,與楚澤濤麵麵相覷,又得知李愛菊不會同去,蘇恬當即決定,他們三人一塊過去。
一來給趙秋芳作伴,大過年的,到處都是人,扒手也多,她放心不下趙秋芳,二來自己也早想去廣州見識一番了,恰好是寒假,也不用上學。
三人便買了火車票去了廣州,這個時代的春運還沒有後來那麼可怕,不過人也是相當多的,李愛菊是托了火車站的熟人才搞到了車票。
蘇恬見識到了這個時代的廣州,與她那個世界當然是無法相比的,可與其它地方比,已經非常繁榮了。
他們先是按照店鋪的需要,補了一批貨,然後又去大商場買了不少新鮮的玩意,不少都是洋貨,由於時間比較緊,隻匆匆停留了一天,第二天就踏上了返程。
回到市裡之後,趙秋芳馬不停蹄的把衣服送到了店鋪,這批衣服緩解了眾人的需求,同時也引得更多的人蜂擁而來。
店鋪人手不夠,趙秋芳隻得又招了兩個臨時工進來,才算能夠勉強應付過來,趙秋芳總算有了喘口氣的機會。
進入臘月之後,服裝銷售旺季到來,店裡的營業額幾乎每天都在蹭蹭的往上增長,年節前幾天,每天的營業額更是達到了數千塊。
蘇恬過來送飯的時候,看到店裡生意的火爆程度,擠得轉身都難,也是有些驚詫的。
要知道她穿過來的那個時代,電商已經非常發達,線下的服裝零售店舉步維艱,很多都維持不下去而倒閉,即使開著的店也沒有多少客流,哪能像現在這麼生意火爆,幾乎難以想象。
現在店裡的售貨員都認識蘇恬了,見到她提著保溫盒出現,便會主動幫她叫趙秋芳,同時還要豔羨幾句,什麼趙姐真羨慕你啊,養了個那麼孝順的女兒,長得好學習好,還那麼懂事,太有福氣了之類的。
每每這個時候,趙秋芳都毫不掩飾自己的驕傲之情,心裡比吃了蜜糖還甜。
就在年節最為忙碌的這幾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店裡。
伊人曼步的店門外,一個醉醺醺臟兮兮的男人,手拿著酒瓶,歪著頭,眯著眼睛,仔細的辨認著店鋪的名字。
良久,他好像確認了什麼,搖搖晃晃的走進了店裡。
男人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身上除了濃濃的酒味,還有一股刺鼻的餿臭味,靠近他的人,無一不捂著鼻子躲開。
男人進來之後,在店裡轉了一圈,看著擦得光可鑒人的地板,一套套華麗的衣服,還有源源不斷去前台結賬的人,泛著血絲的眼睛裡,閃現出貪婪的光芒。
真好啊,沒想到趙秋芳居然在這麼好的地方開了店,怪不得樂不思蜀,半年都不肯回去看一眼。
“啊,這裡怎麼會有個流浪漢”
一個年輕女子驚呼聲響起,捂著鼻子嫌棄的退了好幾步,緊跟著,其他人也紛紛露出難以忍受的表情,瞬間男人身邊就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售貨員發現了不對勁,趕過來看到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醉漢,也皺眉道“哪兒來的醉鬼,趕緊出去出去”
像是驅趕蒼蠅一樣,把他往外麵趕。
男人乜斜著眼睛,道“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驅趕我你知道我是誰,你們老板來了都得對我恭恭敬敬”
“我管你是誰,再不走,彆怪我拿大掃帚抽你”售貨員極度不耐煩地道。
男人覺得受到了侮辱,臉漲得通紅,怒氣衝衝的伸出一根手指頭,指著自己的臉道“我,蘇建國,是你們的老板,你竟敢對我不敬”
原來,這男人竟然是從縣裡過來的蘇建國。
售貨員覺得他瘋了,旁邊的顧客已經有些不滿了,他們平時打交道的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這個醉漢瘋瘋癲癲,又臟又臭的,與他同處一個空間都覺得難以忍受。有人催著售貨員把人趕出去,否則,他們就要離開了。
“你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這個店鋪還是老子的呢,你們橫什麼橫,有本事彆來買啊。”蘇建國有恃無恐的對顧客們叫囂著。
售貨員臉色都變了,罵道“哪裡來的神經病,少在這兒胡說八道,你再不出去,我現在就叫警察過來,抓你進去蹲個十天半個月,叫你還發瘋”
“你敢”蘇建國怒目圓睜,將酒瓶子往店裡一個櫃子上重重一頓,指著幾人吼道,“我是趙秋芳的丈夫,你叫趙秋芳出來,我看是不是她要報警來抓我。”
聽到趙秋芳的名字,接售貨員都是一驚,手下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重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可惜還是沒看出來這哪裡跟趙秋芳有聯係。
她們的店長趙姐,溫婉端莊,打扮得體,店裡來的四十歲以上的貴婦人,可都是照著她們趙姐的打扮買衣服的。
眼前這個酒鬼,居然自稱是趙姐的丈夫
可是,他畢竟叫出了趙秋芳的名字,至少應該是認識她的。於是幾個店員商量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暫時不要動他,萬一真的是趙姐的家人,倒不好辦。
好在這個時候,外出的趙秋芳和李愛菊回來了,兩人邊走邊談著話,忽然,趙秋芳隻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人影飛快的衝到了跟前,電光火石間,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已經被人死死揪住。
“趙秋芳,你躲到這裡來了,叫老子好找”蘇建國咬牙切齒。
趙秋芳聽到這個聲音,整個人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拽住她的人。
她眼裡滿是驚駭,蘇建國,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天被蘇建國按在地上毒打的畫麵猝不及防的浮現在腦海,趙秋芳全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她的噩夢,她的噩夢又來了
蘇建國就是個惡魔,不管她去到哪裡,這個人都能找過來。
趙秋芳臉色發白,渾身劇烈的顫抖著。
蘇建國現在的麵容,比之前更加猙獰,胡子拉碴,雙眼布滿血絲,頭發亂蓬蓬的,惡狠狠瞪著趙秋芳的模樣,仿佛時刻準備痛揍她一頓。
“你、你給我滾開”趙秋芳用儘全力推了他一把,嘶聲吼道,眼裡充滿了恨意。
蘇建國猝不及防,踉蹌了幾步,好不容易站穩身體,一張臉頓時陰霾密布,陰狠盯著趙秋芳,“你竟然敢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