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五十歲啊,五十歲在現代還很年輕好嗎,你自己都快活了七十歲,樂盈就問他,“那皇上覺得自己能活多久?”
玄燁笑得很自信,“百歲老人世間罕見,朕就不奢望能活到一百歲了,活個九十歲足夠。”
就挺謙虛的,他沒說自己還想“再活五百年”。
加油吧,祝您能活到九十歲。您要是能活到九十歲,樂盈覺得她更加不用指望什麼兒子來養老了,他自己就可以把他的大多數嬪妃給送走。
兩人用過午膳,玄燁就說有事離開了。
四月的天,陽光明媚,微風和煦,他沒有坐攆車,而是慢慢走著,顧問行跟在他身後。
玄燁突然問道:“佟妃的生辰是七月吧?”
顧問行回道:“七月十四日。”
整個後宮隻有皇帝、皇後,還有皇太後的生辰才會有正式的慶祝,玄燁一向對嬪妃們的生辰也並不放在心上,隻是吩咐顧問行,每逢妃位以上妃嬪的生辰,禦膳茶房送一桌席麵,再由內務府送一份壽禮足矣。
樂盈進宮已滿三年,玄燁覺得是時候履行樂盈進宮之前,他給佟國維的十年承諾,樂盈今年的生辰就是最好的時機,就當是給她的生辰賀禮。
玄燁吩咐顧問行,“你傳朕的旨意,讓內務府的人開始準備貴妃的衣冠,但此事須得謹慎,不可讓彆人知曉。”
顧問行恭敬道:“奴才明白了。”
從承乾宮回乾清宮的路上會經過景仁宮,玄燁想起禦醫院稟告貴妃又生病的事情,剛好路過,腳步一轉,順便去探望貴妃吧。
貴妃的身子一直不太好,一年十二個月,幾乎就有十個月病著。貴妃聽人稟告皇上駕到,連忙更衣,扶了宮女出來迎駕。
“不必多禮。”玄燁扶她的胳膊一同進屋。
遏必隆雖然在朝堂上是個明哲保身的牆頭草,甚為可惡,一點都沒有他父親額亦都的風骨,但他的女兒都教得很不錯。孝昭皇後聰明果敢,是他的賢內助;貴妃同樣很好,容貌秀麗,精通漢學,善詩詞歌賦。
貴妃的學識在宮中女眷中當屬佼佼者,玄燁記得他也曾與貴妃吟詩作對,兩人有過一段好時光,是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大概是從康熙二十五年貴妃所生的小格格過世後,她漸漸就開始身子不好,玄燁感覺到了她的疏離,加之那時候他更寵愛德妃、宜妃等人,於是與貴妃的感情逐漸變淡。
兩人現在幾乎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玄燁先問了貴妃的病,貴妃懶懶道:“還是老樣子,也不見好,也不見更壞。”
這話讓人不知道怎麼接,玄燁覺得無趣,他的目光落在貴妃枕邊的一本書上。
“《飲水集》,”他念出這三個字,感歎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喜歡看這本集子。”
貴妃小心地捧起這本書放置在一邊,然後才道:“這樣的好詞,值得看一輩子。”
玄燁的眉頭皺起來,納蘭性德的詞雖好,但他卻並不喜歡,總有一種無病呻吟的感覺。
性德在他身邊做了多年的侍衛,玄燁對他的性子很熟,他就是一個富貴溫柔鄉裡養出來的不食人間愁苦的公子哥兒,玄燁並未重用過他。可能就是深閨的女子們更愛他的詞吧,玄燁印象中,十三的生母章佳氏似乎也總是捧著一本飲水集在讀。
貴妃硬邦邦地說道:“詩詞這些,各人自有所好,就像有人喜歡李白,有人喜歡杜甫,皇上不喜歡納蘭詞,妾卻是喜歡的。”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在這個話裡上聊不到一起去,其他的話就更沒有心情說了。玄燁隨口提了幾句十阿哥在上書房的表現,貴妃的態度稍微熱絡了一點。
半盞茶下肚,玄燁起身離開,他讓貴妃不必相送。
貴妃也就真沒送,隻讓景仁宮的太監與宮女代替她送皇上。
宮女送皇上離開後,回來見貴妃獨自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麼,心裡就歎了口氣,“您身子不好,不能站在窗前吹風的。”
她扶著貴妃躺在床上,忍不住勸道:“皇上難得來一次,您就不能對他更熱絡些嗎?就是做妻子的也沒有這樣對丈夫呀。”
貴妃淡淡地說:“皇上不止是我一個人的丈夫。”
宮女無奈,“外麵的那些大人們哪個不是三妻四妾,能寫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納蘭公子他也有妾呀。”
宮女原本是不識字的,貴妃閒來無聊時會教她讀幾句詩詞,她就記住了這一句,她覺得這個道理不對。
貴妃沒聽她的勸,聲音愈發冷清,“皇上他不是我的知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