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走出很遠了,現在折返,也不過是能在天黑前剛剛回到營地而已。
薛慈麵無表情地回過身,準備回去了,隻是走出幾步,他垂眸看了眼長襪邊沾上的被撣起的泥土。
鬆軟濕潤。
·
長燈明還在暗罵,自己簡直倒黴過頭。
他昨夜整晚未合眼,今天便有點精神不濟的昏沉。
心煩意亂下,長燈明離開營地,不知怎麼走到了陌生密林裡。
這地方長燈明先前沒來過。
不過附近倒是有標記,不用擔心迷路的事。
這裡地麵濕潤,長燈明踩了滿鞋泥。他不算特彆潔癖的男孩子,這時候也受不了地皺眉,恨不得將那雙鞋扔了。
可現在也隻能強忍著。
長燈明愈焦躁起來,大踏步地向回走。
他撥開和他差不多高的濃密灌木,忽然看見一抹嫣紅在眼前晃過,轉瞬間便被那灌木遮住了,於是又伸手去壓。這回看的真切,不遠處的巨木旁,生著一叢豔麗好看的花。
其實說好看,也算不上特彆驚豔,比不上長家花園中精心培育的品種。
但在這綠壓壓的叢林中,便顯得極為出挑漂亮了。
長燈明對花沒什麼興趣。
他隻是想到今天薛慈垂眸觀花的模樣,覺得這朵花很襯他,又覺得薛慈會喜歡才對,於是大踏步地過去準備摘花了。
長少爺的步伐急促且快,他也如願將那朵花采擷下來,流出的汁水都染了滿手芳香。
但等長燈明渾不在意準備離開時,他腳下所踩的地麵突然坍塌。他一下便沒站穩,踏空往後倒去。
那瞬間長燈明急促罵了聲。
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便撞在了某處堅壁上,發出沉悶一聲。
疼痛飛速席卷四肢百骸,但更糟糕的是,那塌陷不止於此,長燈明還在往下滾——混亂中,求生本能讓他胡亂地抓住了什麼,才停止住了下墜的勢頭。
疼。
長燈明抓住的是一根藤蔓,表麵粗糲帶刺,但他卻不是因為手被刺啦的疼。
剛才摔的那一下,好像讓他另一隻手骨折了。
很尷尬。
雖然骨折,但還是勉強能抬起來的。長燈明忍著疼去夠腰間的求救器,卻偏偏顫顫巍巍,不僅沒按下去,反而在輕微碰撞下,固定器斷開,求救器咕咚咚地幾聲向下滾去。
長燈明:“……”
很離譜。
他手上實在沒什麼力氣了,也開始想要不要直接放棄,鬆手摔下去。
光線太黑,長燈明看不大清底下,他不知道那塌陷處有多高,隻是滿心煩躁,又很沮喪。
當然,還有很多不斷滋生的恐懼。
這個時間點,不會有人來找他的——
“長燈明。”
長燈明一下怔住了,顯得很呆的抬頭,正看到臉色蒼白的少年半蹲在塌陷洞口邊緣,殷紅唇瓣緊緊抿著,垂眸注視著他。
那一瞬間,長燈明差點心驚的真的鬆手了。
“你……”
他才發現自己聲音是啞的,發出古怪的音調。
薛慈臉色很難看地,迅速按下了自己的求救器,一道紅煙直射而出。而後薛慈又低頭,看向艱難扯著藤蔓的長燈明。
薛慈順著那些濕潤泥土尋來,居然真的見到了長燈明。
可他來的也實在不算早,長燈明已經掛在半空中晃蕩了。
隻不過頓了會,薛慈微微蹙眉,像是極為不願地卷起兩邊袖口,露出一截蒼白手腕。
他伸手去拉長燈明抓著的那根堅韌藤蔓,因為力氣用得狠,指尖繃得極緊,止不住地顫抖著。手上青色經脈隱現,顯得很勉強。
長燈明被他勉力拉上來了些。
隻是長燈明非但沒慶幸,還被薛慈的動作嚇到了。他凶惡地道:“你不要拉我,往後退點,我可不想你砸我身上。”
這塊地這麼不堅實,長燈明怕薛慈也跟著摔下來。
自己摔下來就罷了,這麼嬌氣的小鬼,磕碰下得哭死……
見薛慈不理他,隻繼續拉著藤蔓,雙手似乎都被勒出血痕,很是淒慘模樣,長燈明也有些急了:“你快鬆手,我不要你幫忙!”
薛慈:“……”
薛慈忍無可忍:“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