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相當大一筆金額。
薛慈沒什麼表情。
反正能還多少就先還多少。
“老師。”薛慈給方老打了個電話, “之前我在ia上投交的芯片技術,大概什麼時候會通過評選測試?”
現在其實夜色已晚,但是芯片這行業個個都是熬夜狂魔, 方老自然也還沒睡, 聽到小弟子的話頓時也來了精神,“關於新線路航天芯片應用那項技術通過可能還需要半年到一年的審評,畢竟是完全顛覆了先前的應用技術, 還要進行時間強度測驗。倒是小型工業芯片已經通過了測驗, 會在一個月內刊登發出, 確定專利……”
薛慈略微沉默了一下,問道:“有可能快一些嗎?”
方老停頓一下, 想道:“是可以快一些……我去催催的話, 十天內可以確定下來。隻是阿慈, 你怎麼突然想要快些通過評審了?”
他這個弟子可謂是徒弟中最“佛係”的一個了,哪怕投稿了ia這麼久以來都沒問一句進度, 方老都有些為薛慈的心寬擔憂。
“有一些事。”薛慈還是沒有將他現在經曆的那攤爛事告訴導師,倒是想了一下又問了個很關鍵的問題:“售賣所有權的話,小型工業芯片專利買斷價格應該在多少左右?”
薛慈以前是從不為錢這種事擔憂的,方老調侃他道:“怎麼,你還有缺錢的時候?”
薛慈居然低低應了一聲。
方老略有些驚訝,他收薛慈做學生後,對他的家世也是有些了解的, 洲城首富之子的身份可不一般——但因為薛慈低沉情緒,並不像有傾訴欲的模樣, 也絕了追問念頭, 給予了弟子充分的**權利, 隻是回答他:“快速脫手, 大概在三千萬左右。運作一下賣給需要的企業的話,五千萬是有的……”
三千萬。
薛慈拿這個數字在心裡估算了一下。
再加上之後一年內可能拿到的航空芯片專利,這樣一湊倒是相差無幾,還能留下用來做研究的金額,今後也不至於太過拮據。
理清這一切,薛慈垂下的眼中都平和沉靜許多,“謝謝老師。”
方老聲音略微嚴肅:“有什麼好謝的?你是我弟子!倒是……”
方老停頓一下,哼哼唧唧地說道:“有什麼事,你要是願意,就不能麻煩下老師?我這個長輩擺在這裡,也不是純當個擺設的。”想到這裡還有些憋悶,他其他好友的弟子,天天就是老師長老師短的。薛慈雖說被他拿去炫耀許多次,眼饞了那群老家夥許久。但真正相處起來,卻麵皮薄得很,除去研究上的一些事基本不請方老幫忙,讓他做點什麼。這讓方老心中憋了許久,倒有些開始豔羨旁人黏糊糊又乖又軟的小徒弟。
薛慈有些失笑。
也是他在這一晚上,難得能笑出來的時候。溫和地和他老師說道:“好。”
又說了些貼心話哄老爺子,這才掛了電話。
被薛父喊來的家庭醫生倒是上樓了,輕敲了兩下門,站在門外尊敬地詢問道:“薛小少爺,我來為您檢查。”
“我沒有哪裡不舒服。”薛慈說道。但對方一直站在門口,他才打開門,讓醫生回去。
薛家的醫生自然也有察言觀色的本領,見薛小少爺雖然麵容蒼白,極孱弱的模樣,但除此外看不出哪裡有病氣,最多是神色有些沉靜。於是小心翼翼請求,例行做了一些簡單檢查後,讓薛慈保重心情,才提起醫藥箱回去回稟。
薛慈在他離開後的瞬間,闔上門,熄滅了房中的燈光。
他合衣躺在了床上,柔軟被褥包裹住日益顯得清臒的身體,傳遞來略顯冰涼的觸感。
鴉翅般的羽睫輕輕顫動著,後來薛慈眼睛睜開,目光落在了外麵的夜空上。
很快就到白天了。
翌日一早。
天際泛著魚肚白,在薛家大多數傭人還未起床梳理自己的時候,薛慈已經離開了薛家的大門。
他到底是薛家的小少爺,便是那些通宵巡邏的安保人員看見了,也隻會恭恭敬敬讓出一條道來,並不會刻意詢問小少爺要去哪裡。等負責清理房間的傭人和準備行程的紀管家發現小主人不在的時候,薛慈都已經離開薛邸百裡遠了。
昨天薛大少爺沒回來,餐廳中便也隻有薛正景一人。他顯然神色不鬱,哪怕看著報紙,最後的目光還是會不斷偏移開來,落在空蕩蕩的座位上。
昨天的阿慈顯然是生氣了。
但薛正景卻始終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而薛慈又為什麼生氣——
難道他對那個私生子不留情麵,不是薛慈想要的嗎?
出於些微的心虛和茫然愧疚,薛正景雖然對薛慈早早離開的事十分不滿,但還是沒打電話進行追問,算是他作為父親對最寵愛的小兒子的難得體貼,給時間讓薛慈自己處理情緒。
至於薛慈會永遠想要脫離薛家……這種可能性,薛正景根本沒往這方麵想。
在他看來,薛小少爺和薛家密不可分,而且從小到大都乖順省心慣了,就算薛慈再怎麼生氣,也做不出“離家出走”這樣任性的事來,又何況是要脫離薛家。
太荒謬了。
而薛正景的平靜處理,最後接到的卻是長子慌亂的來訊——
“父親,”薛浮的聲音略微有些低啞,其中還很顯得疲憊起來,“我聯係不到阿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