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逆向世界(1 / 2)

我以為我是萬人嫌 諱疾 14574 字 9個月前

a01陪伴過很多薛慈的第一次。

諸如薛慈的第一次哭泣, 第一次撒嬌,第一次吵架彆扭,第一次外出旅遊, 第一次生病。他是薛小少爺第一個朋友, 第一個時時刻刻都陪伴在他身邊的人。

薛父有忙碌工作,兄長也要刻苦學習繼承人的修養功課,他們疼愛薛慈, 給予他全心全意的愛, 卻總不能整天陪伴在他身邊。

a01不一樣。

它來到這個世界,是為薛慈而來的。

雖然這並非是一件好事。

——但總之, a01的計劃當中, 當然不包括和薛慈的第一次互幫互助。

而它全知全能、沒有感覺的化身, 就在之前, 有了超乎它控製範疇內的變化。

a01終於意識到了某種事物正在脫軌。

而這種脫軌, 早在之前……甚至是薛慈還那樣幼小柔軟的時候,它第一次現身在薛慈麵前時就開始的。

薛慈對它來說是特殊的。

從一開始對人類幼崽的好奇憐惜,到漫長時間過去,無聲發酵為某種情感。

神明的意識體,無情的執律者, 它漫遊在無數位麵邊緣, 卻在這個世界位麵上,有了對它而言意義不同的牽連。

那是它所看著從花苞長成的一枝玫瑰。

獨屬於它的玫瑰。

這是十分危險的。

從那天開始, a01漸漸很少再出現在薛慈麵前。

薛慈並沒有意識到不對勁。

以前的a01也不是每次都會回應他的請求的。何況薛慈升上高中,身邊簇擁著更多喜愛他的朋友同學。他的每一秒時間都被邀約占滿,也要學習更多專業精深的領域, 時間好像每天都不夠花。甚至薛家的門限都被放寬到了晚上八點, 薛父都寬容允許小兒子可以晚一點回來。

擁有更多讓人眼花繚亂快樂時間的薛慈, 自然很難意識到他的第一個朋友對他的冷待。

薛慈還認識了哥哥的朋友,澄家的大少爺,每次來都會帶各種合他心意的禮物。

澄一白天生外向,英俊又嘴甜,可以輕易討任何一個人的喜歡。而麵對薛家小少爺,他更發揮長項,每次都將薛慈逗得唇角就沒有放下來過。

薛小少爺被他拐帶地瞞著哥哥出門,一起去看了海,回來又繞路看了澄一白的賽車比賽,澄一白能領先彆人半圈,看得薛慈怪激動,站起來給他鼓掌:“澄哥好厲害!”

觀眾席上全是其他車隊的粉絲,唯獨他是澄一白這個跑來砸場子的孤狼的朋友。

於是所有人對這個不懂規矩的少年怒目而視,卻在看到少年彎起唇瓣笑意爛漫,和那雙如落星辰的眼睛時微微晃神,稀裡糊塗地跟著鼓掌起來。

澄一白拿了第一,對著薛慈也拚命揮手。或許是因為剛從賽車上下來,還沒從刺激心驚中緩過神,那張臉頰上也緩緩浮起一點殷紅,熱度從麵頰抵達了耳垂。

薛慈和澄一白關係開始親近起來。

a01都看得見。

還看見澄一白偷偷去牽薛慈的手,給他寫了一封無病呻吟的情書。

薛慈回到家裡才拆開情書。

他沒有排斥,反倒很高興。

“澄哥說他喜歡我。”薛小少爺端正坐在位置上,緊捏住信紙的一角,仰頭和a01說話,“他問我,要不要做他的男朋友。”

“我也很喜歡他。”薛慈說。

少年人殷紅的唇瓣微微彎起來,滿盈的喜悅:“a01,你覺得呢?”

薛慈隻是習慣了,下意識詢問一下a01的意見。不過他心裡也早做好了決定,比如這個時候,不等a01的回複,他就迫不及待地說道:“反正我想,明天就答應澄哥。”

a01依舊沒有表情。他很清楚,薛慈對澄一白的喜歡隻是來源於一個願意陪伴他的朋友的好感,青澀的像是兩名小學生互相許下天長地久的承諾。等到兩人在一起後,才會發現諸多不合適和罅隙,不必它多關注,兩人都會很快分開。

在興致結束以後。

但是這時候,a01還是出現了。

它平淡地凝望著薛慈,教導他。

“薛慈,不要早戀。”

薛小少爺略微愣了一下。

他說:“我都十七歲了,還好吧,哪裡像早戀?”

他一直知道a01也有像大人一樣古板的時候,微微抿唇,賭氣一般地滾到被褥當中,用被子遮住頭。

“好啦,我要睡覺了。”

a01不發一言。

它在夜色當中,站在薛慈的床邊,漫長的像凝成了一座雕像。

第二天的薛慈沒能如願答應澄一白,因為澄一白寫的情書被他哥發現了。

薛浮有的時候是很遲鈍一人,根本沒發現好兄弟居然在偷拐他的弟弟。

當他發現澄一白居然在拱自家阿慈的時候,說是勃然大怒也不為過,隻差拿起什麼打斷這狗兄弟的腿了,直接就把澄一白趕出薛家,還蹲守在門口,罵罵咧咧。

薛慈當然也心虛,他攔著兄長,說道:“可以了哥哥,你對澄哥生什麼氣?我們是自由戀愛啊。”

薛浮那張素來冷冽的臉,更被氣得微有些扭曲。他著急上火地說:“好啊。現在你就幫著他,反抗哥哥了?還好我發現的早。你才多大?我把澄一白當兄弟帶回來,他就這麼帶壞你?”

澄一白很狼狽,但還是試圖解釋:“怎麼能說是帶壞?浮哥,我是真心的!”

他的叫囂薛浮一個字都沒聽進,光顧著生氣了。

“還有那封情書,肉麻死了。什麼沒了你就要死……”薛浮平靜地冷笑一聲,“那就讓他去死好了。”

薛慈:“……”

這種話被薛浮當眾說出來,也實在是有些羞恥。

至少薛小少爺臉紅了。不再說話。

這事後麵連薛父都知道了。

薛正景的態度也很直接,和澄家那邊交代過,還認真和薛慈商討過。

你現在還小,不適合聯姻或者訂婚。而且就算是聯姻的話,父親也更屬意某家、某家,或是某家的名門淑女——當然,真正確定下人選,還是由你自己決定。

薛父一本正經,但薛慈卻更羞恥了。

早戀的事能被宣揚的天下皆知。

薛小少爺低垂著頭,手背在身後。他的睫羽深深地壓下來,不停地顫動著,最後閉上了,雪白麵頰上很快浮起似雲霧一般的殷紅。他喏喏說道:“知道了,我還沒有這個意願。”

之後便是薛慈拒絕了澄一白的戀愛邀請,說認真考慮過後不如還是先做朋友。

而澄一白也並不氣餒。可惜他雖然有意想再接近薛慈,繼續追求,卻被薛家嚴防死守,隻能被摁在門外。

薛慈安靜地長到十八歲。

薛家小少爺的成人禮聲勢浩大,洲城稍微有些權勢名聲的權貴都認得了薛小少爺,送來賀禮。

薛家沒怎麼收,一概婉拒,隻收了有親緣關係的幾家的來禮,在隆重宴會後,又舉辦了一場私人家宴。

隻有薛正景、薛浮、和薛慈。連著最好的幾位親朋都未邀請。

不過嚴格算來,其實是有四個人的。

薛慈的足尖踢到了桌底某個地方,a01坐在他身邊。

薛小少爺對著a01笑了一下,眼中真正如落星辰般明亮。他好像有點得意,今天是自己的生日,a01答應了不會欺負他,於是薛慈有事沒事就輕輕拿腳碰它一下,充分昭示了自己的存在感。

力道倒是真的不重,就和小貓拿肉墊拍人似的,一下又一下,就是安靜不下來。

薛慈許了願。

a01很不講道理,直接讀心,竊取了薛慈的心願。

十八歲的薛小少爺什麼都不缺,有家人和朋友的愛。哪怕母親早逝,薛父也會在每一年的祭典上告訴薛慈,你母親很愛你。小小的薛慈就靠著這一點母愛飛速成長起來。

所以他的願望也很簡單。

和爸爸、哥哥、a01每年都在一起。

a01收回了讀心功能,仿佛被一片火海燒灼,燙得它失措無防。

許願完了就是分蛋糕。

薛浮看見弟弟多切出來了一塊蛋糕,便多問了一句。

薛慈一本正經:“我要吃兩塊。”

然後他把另一塊端端正正放在旁邊,直到家宴結束也沒去動。

薛慈心裡很清楚。

那是給a01的。

參加了一天宴會,薛慈當然也有些疲累。

薛慈進了浴室,在熱水當中充分地放鬆了自己的肢體,癱軟得像一塊融化的軟糖。在洗浴乾淨後,薛慈換上睡衣,又躺到了床上。

a01看他一眼,將薛慈的頭發弄乾。

薛慈困得厲害。他知道a01會幫他把濕發吹乾,於是露出得逞的笑容,說了句“謝謝”,然後心滿意足地蹭了蹭枕頭,準備進入夢鄉當中。但是a01還站在床邊,問他:“你有什麼願望?”

在這個位麵待了這麼久,a01已經順利接受了生日就是可以許願的設定。

薛慈迷迷糊糊地說:“啊,就永遠能和……”

a01打斷了它:“要可以實現的願望。”

它想到之前窺探薛慈心願的時候,聽到的願望。

薛慈似乎有些茫然。

他半睜開了眼,黑沉的瞳中還含帶著一年困倦的霧氣。近乎有些無奈地說道:“那就a01永遠陪著我吧。”

薛慈當真隻是隨口一說。後麵幾個字的尾音越來越低,幾乎都已經要帶入夢鄉。但是a01在略微的沉默過後,平靜冷淡地說:

“薛慈。要可以實現的願望。”

“……”薛慈睜開了眼。

他近乎是強行地將自己從甜美睡夢當中掙紮出來,眼裡困倦霧氣濃重得像是淚花一般。他略見茫然:“為什麼?”

薛慈爬了起來,認真地質問道:“a01,你不會永遠陪著我嗎?”

神明的意識是學不會說謊的。

所以a01隻是保持了沉默,然後近乎是殘酷地說道:“睡吧,薛慈。晚安。”

薛慈還是掙紮著睡著了,一晚上都睡得很不安分。成年人的第一天,薛慈就被迫接受了即便是從小陪著自己的“守護神”也會離開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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