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慈去世的事, 知道的人其實不多。
畢竟薛慈雖然是薛家的二少爺,但誰都知道他不大受寵,素日低調。相比起他父親和長兄在外的名聲, 更是和個透明人沒什麼兩樣。
連死訊都是悄無聲息的。
也就和他曾經合作過的一些公司負責人, 在交接工作的時候, 意外得知薛慈過世的消息,當時有些吃驚,禮節性地惋惜了一下。
“這麼年輕, 太可惜了,是怎麼走的啊?”
薛慈也就二十多歲,風華正茂的年紀。
再一聽得的是肺癌,走的時候雖然用藥物壓著,沒太痛苦,卻是一個人孤零零在病房離世的。不要提朋友來看望,連親人都沒個來送他一程的,這會倒是真心地為薛慈難過了一會了。
“再怎麼說,薛家也該——唉, 這就是豪門吧。”
哪怕薛慈再不受寵,都快死了,受得還是這種對待, 世家間的血脈親情未免太涼薄了一些。
到底是彆人家家務事, 何況又是薛家的八卦, 知道的人也不敢亂嚼舌根。私下裡和愛人感歎一番,再歎息一聲豪門水深,也就這樣了。
直到這天,知情的負責人之一,鴻宇公司的副總接到了來自薛家的宴會邀請, 徹底懵了一下。
薛家這種等級的名門,又沒有女主人,其實是很少會舉辦什麼宴會的。能收到薛家的請柬,絕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好事,但是這主題也太古怪了——
名義居然是給薛家二少爺慶生!
人都死了,還辦什麼生日宴會啊?忌日宴會差不多。
鴻宇副總一邊吐槽,一邊和妻子抱怨。
妻子聽完,也是一頭霧水。小心翼翼地推測道:“難道隻是借這個由頭,好進行什麼合作?倒是可憐那位薛慈少爺了,活著的時候沒受什麼重視,死了還被拿來做由頭……”
“可是這個理由也太詭異了。”鴻宇副總頭皮發麻地道,“怎麼不直接請我們去參加薛少爺的追悼會算了。”
妻子想了想,“可能是覺得晦氣吧,追悼會上談成的合作,名頭上也不好聽,你們做生意不是也講究時運這些嗎?”
“也或許是……”妻子低聲道,“那位薛總,就是這麼討厭他的二兒子吧,連個追悼會,都不願意給他。”
好歹也是薛家的子嗣,居然連過世的消息,都沒掀起什麼風雨。
但不管是不知情的人、還是知情者,隻要拿到了請柬,都是正裝出席了薛家的宴會的,甚至還帶來了“賀禮”,十分重視。
開什麼玩笑,那可是以薛正景的名義發出的請柬,不要說是給一個過世的少爺辦生日宴了,就是給他們本人辦追悼會,他們都能笑著過來再給靈牌獻一束花。
但唯獨薛正景不大滿意。
宴會的舉辦地點選在他的一處私人島嶼上,買下來足有五年,上麵的設備建築都修繕的十分完善了,除了建立了等比縮小複刻的彆墅群外,還新修建了一處漂亮禮堂,這次宴會的主體,就安排在禮堂當中舉行。
禮堂當中鋪滿了銀綠色調花束地毯,裝飾融洽,暗藏玄機,是很典雅大方的布置,但薛正景身處其中,卻隻微微皺眉,有些不滿。
這裡倒是很適合舉辦宴會,卻沒什麼生日宴的氛圍。
今天時機特殊,薛正景不想發火,便也沒訓斥秘書。
來往幾位世交好友,上前和薛正景攀談完,又消耗了些時間。
薛正景開始不斷瞥向門口來客的位置。
薛慈還沒有來。
薛正景倒不會懷疑薛慈沒被通知到的事,他的貼身秘書做事一向周全,自然早早就知道將請柬遞給薛慈。
而薛慈看到自己給他舉辦生日宴,是無論如何都會來的,哪裡還會有什麼氣。
隻是現在人還沒到。
薛正景有些惱怒地想……脾氣倒是見長,難道要弄什麼壓軸登場?
正這麼想著,薛浮倒是見到他,上前打招呼。
“父親。”
薛浮一身銀綠色私訂禮服,將身形襯得極為挺拔修長。他容貌生得俊美,氣質又好,禮服設計又正好與廳中的裝飾相符合,看上去竟好似是整個會場都為他設置,薛浮才是其中的主角一般——不過這都是其他人眼中視角了。光是薛浮和薛正景,兩人倒是沒有注意到這點巧合。
薛浮一來,薛正景的臉色稍有和緩。
他對長子一向頗有優待,微點了點頭。其他人見薛家的長公子來了,也知趣地告退,將空間留給他們二人。
薛浮來倒是沒什麼重要事,他左右掃過一眼,問道:“薛慈還沒來嗎?”
提到這個,薛正景唇邊弧度微微繃直,顯出一點冷淡神情,“不清楚。”
他當然不能表現出關心模樣,否則麵子上有些掛不住。
薛浮倒沒有懷疑什麼,也跟著皺眉,“生日宴上他是主人,怎麼能來的這麼晚。”
薛正景也是同感。仿佛尋到了個催促借口,臉上掛上不耐煩的神色。
薛正景微一招手,讓旁邊候著的侍者將秘書喊過來。
他臉色難看,卻不是要對秘書發作,仿佛壓著火氣般冷酷說道:“去告訴薛慈,我再給他二十分鐘。還沒到,便不必來了。”
秘書臉上的表情又變得十分詭異還驚愕起來,麵容漸漸變得無比蒼白,戰戰兢兢問:“可、可是……您的意思到底是……”
近來這位貼身秘書表現得實在不佳,安排件小事也能慌張成這副模樣,還不如那些新人來的手段熟稔成熟。薛正景便又不耐煩地提醒他:“去打電話,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