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派頭也擺足了,訓話也訓過了,他才說:“這件事雖然挺麻煩,但是既然林同誌幫你說話了,我就替你儘量想想辦法吧。”
林榮棠有經驗,一聽這話就知道**不離十了,謝過了陸靖安,也就帶著孫紅霞離開。
走出陸靖安辦公室,辦公室外頭種了一排雞冠花,兩人站在那裡,林榮棠說:“估計事情還是有點難辦,需要走走關係,不過你放心,這件事交給我了,剩下的,該找誰,我幫你想辦法,肯定不能讓你太為難。”
孫紅霞這個人,雖然說重生了,但她其實也就是比一般人多活那麼一年,她所知道的,就是沈烈折騰羊絨,沈烈出車禍了,沈烈那批羊絨可能被查被沒收要大賠錢了,至於人家官場上這些伎倆話術,她根本不懂。
她的聰明,更多地是在農村婦女偷雞摸狗鬥氣吵架上。
她現在對林榮棠是感激涕零,服服帖帖,她再一次覺得,自己沒看錯人,林榮棠這個人真好,而且對自己很好。
她感激地衝林榮棠笑了下:“如果沒你,我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林榮棠也笑:“沒什麼,小事一樁,走,我們去看電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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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靖安看著林榮棠和孫紅霞走了後,便過去了財糧員寧寶柱的辦公室,和他提了這件事,其實昨天開會已經說過了,多少給點錢趕緊了結算了,陸靖安一提,寧寶柱當然沒意見,大手一揮就這麼定了。
陸靖安便心情不錯,他覺得自己這件事辦得很妥當,平白在林榮棠那裡落了一個人情,還得了一條煙。
陸靖安從抽屜裡拿出那條石林看了看,石林煙分好幾種,有軟石林硬石林,還有白的藍的,現在林榮棠給的這個,是白色的硬石林,相對便宜,但也得四塊五一條了。
並不算很多,但對陸靖安的意義不一樣,這是他平白拿到的“孝敬”,是當上官的一種證明。
拆開來,拿出來一盒放在自己口袋裡,他照了照鏡子,看著身穿中山裝的自己精神抖擻,他對自己笑了笑,之後便騎著車子出門去找冬麥了。
他喜歡冬麥,哪怕冬麥離過婚,也舍不得。
至於生孩子,陸靖安心裡想著,以後再說吧,總有辦法的。
至於什麼辦法,陸靖安還沒多想,畢竟自己還年輕,有些事其實也沒到考慮的時候。
他這輩子其實走過來不容易,家境貧寒,靠著自己苦學,上了中專,中專裡,他家家境一般,在彆人風花雪月的時候,他一直在勤奮苦讀,畢業後,眼巴巴地盼著分配,沒能分配到陵城縣委裡,但也分到了公社,算是吃上了商品糧公家飯,又在公社裡管點事,在父老鄉親眼裡大小是個官。
他便有些意氣風發,覺得自己很辛苦,應該獎勵自己,偶爾可以放縱,比如冬麥,就是他希望擁有的。
出公社後,他便看到了冬麥,冬麥已經收拾好了攤子,把驢子拴在了旁邊柳樹下,那樣子一看就是在等自己。
初春的風還帶著寒意,不過陸靖安胸口火燙,他笑著騎過去:“走吧,這就去,時間差不多到了。”
冬麥點頭:“嗯。”
冬麥和孟嫂說了一聲,讓人家照看一下驢車,自己便上了陸靖安自行車的後座。
陸靖安騎著車子:“你要是坐不穩,可以扶著我後腰。”
冬麥卻不太想,畢竟她對陸靖安的了解並不多,她想著借看電影的時間,可以趁機多問問他的情況,還有家裡的情況,要很隨意地問,不會那麼突兀,但好歹打聽清楚,這個時候,她肯定不能和他太親近。
當下抓緊了後座上鐵架:“沒事,我能坐穩。”
陸靖安有些失望,不過想到可以和冬麥一起看電影,馬上勁頭就上來了。
沈烈拿到電影票後,回來了一趟,看到冬麥在忙,就沒吭聲,又過去公社裡認識的一位朋友家裡看了看,那朋友家裡也安裝了梳絨機,他想了解下朋友家梳絨機的出絨情況。
誰知道他再回來,沒見到冬麥,問孟哥孟嫂,人家指著那邊:“那不是嗎,剛和公社裡那個財糧員一起去了,我聽那意思好像是去看電影。”
沈烈抬眼,便看到二八自行車,一個穿中山裝的騎著車子,後麵坐著嬌俏的女人,女人烏黑的發梢微微揚起,發梢上綁著嬌豔的紅絲帶。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明白為什麼她今天特意打扮了,明白為什麼她會問起來《廬山戀》這部電影。
旁邊的孟嫂看他臉色難看,有些同情:“沈同誌,你沒事吧?”
沈烈衝孟嫂笑了笑:“沒事,既然她過去看電影了,那我回頭再找她。”
說完扭頭就走了。
走了好一段,路過錄像廳,錄像廳裡正傳出激蕩的港台歌曲,裡麵唱的是“浪裡看不出有未有,愛你恨你,問君知否,似大江一發不收”。
沈烈冷笑一聲,從褲兜裡掏出來那兩張高價買來的電影票,撕碎,扔到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