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麥笑著說:“今天是挺累,不過客人都滿意,以後憑著這個,估計也能拉到彆的生意。”
說著從衣服兜裡掏出來紅包:“人家給我一個紅包。”
紅包沉甸甸的,她感覺有點多,打開後,竟然都是十元一張的大團結,討吉利,人家都是發嶄新的錢,冬麥數了數,有二十張。
她便覺得有些燙手了,人家直接給二百塊,這有點太多了,比最初說的翻倍了。
胡金鳳也看到了,喜出望外:“竟然給了二百!”
冬麥:“是,有點多,當時說好的一百塊,沒想到竟然多給這麼多,人家待人真好,也是照顧我的意思呢。娘,你說這怎麼辦?”
胡金鳳:“這是人家包的紅包,也有討喜的意思,你還回去,反而不吉利,先收著吧,記住人家這個情分,以後有機會還回去。”
冬麥想想也是:“好,那先這麼著吧。”
胡金鳳;“多出來的一百塊,你自己留著吧,本來說好的一百塊,人家多給你一百,那是情分,也是你辛苦賺來的,以後還得還人家人情呢,這人情債是你自己身上的,彆人沒法幫你還,所以這多出來的一百,你自己留著。”
冬麥:“娘,你說得是,那這一百的事,咱們誰都彆提,免得又鬨氣。”
胡金鳳:“那是當然,其實這次的事,咱家也沒幫你多少,平白得三十塊,都是委屈了你,再多給,那就是吸你血汗錢了,做人哪能這樣呢!”
冬麥笑了下:“娘,都是一家人,平時我吃虧一點也沒什麼,我這脾氣,就是彆太讓我為難,我就可以。”
當然了,太過分,她受不了了,可能一下子就爆發了。
這個時候胡金鳳又問起來沈烈那裡,冬麥便說了,今天太忙,沒顧得上說話。
胡金鳳倒是覺得挺好:“人家忙著酒桌上認識人,長些見識,這是好事,這說明他能乾,我看他以後有前途,也就是那不長眼的孫家,整天說人家不好,這不是故意抹黑人嘛!”
冬麥:“管他們怎麼說呢!”
胡金鳳:“我如今沒彆的指望,就盼著你能嫁個好人家,好好過日子,沒孩子大不了以後抱養一個,那樣我也就安心了。”
冬麥:“娘,你放心好了,我對他有信心。”
說完,她又道:“我現在對自己也有信心。”
見識了林榮棠,經過了陸靖安,她還有什麼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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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這個人做事雷厲風行,第二天一大早就來東郭村了,請了一個媒人,是鬆山村的王二嬸,這位王二嬸當年還曾經讓冬麥過去勸孫紅霞,現在又來給冬麥和沈烈做媒。
她自己剛開始也有些尷尬,不過沈烈和她說了一番,許了好處,她便喜滋滋地應了,之後沈烈又和她叮囑許多,她都一一記下來。
其實關於這事,鄉下人,哪那麼多講究,有媳婦能娶就挺好了,誰管彆的?
有錢人才講究那麼多,窮人一家子穿一條褲子的,管你誰跟誰!
王二嬸和沈烈騎著自行車來的,一進東郭村,自然有人認出來,於是都知道,是鬆山村的沈烈,就是過去孫紅霞的那個女婿,過來向冬麥提親了。
孫紅霞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正好去挑水,挑水回來,兩水桶在扁擔上一路晃悠,正晃悠著,就看到王二嬸和沈烈。
其實最先看到的是沈烈,接著就是他手裡提著的那一條肋排,這年頭豬肉挺貴的,肋排更貴,那麼一大長條,那得多錢!
她接著又看到了沈烈另一隻手還提著彆的,反正挺多東西的,肯定不便宜。
她心裡頓時不好受了,她便看向王二嬸,她和王二嬸挺熟的,曾經請王二嬸幫忙找王秀菊說合。
王二嬸一眼看到孫紅霞,便笑了:“哎呦喂,這可真是巧了,前幾天你讓我說林榮棠,這幾天沈烈讓我說冬麥,你說你們這兩口子啊!”
孫紅霞一聽這話,頓時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心裡便有些怨恨王二嬸,我是請你幫忙,可是這中話,你能隨便說出來嗎?
周圍好幾個,都知道孫紅霞和沈烈的那點事,也都好奇打聽。
“啥?紅霞去找你說林榮棠?那不是冬麥之前那個女婿嗎?”
“紅霞她娘一直說相了一個好女婿,那就是那個林榮棠了?怪不得一直藏著掖著。”
孫紅霞辯解不得,又覺得沒臉,挑著擔子站在那裡,倒是拿眼去看沈烈。
沈烈一臉淡漠。
孫紅霞便對王二嬸說:“二嬸,你說啥呢,哪可能!”
王二嬸得了沈烈好處,當然得說,拚命地說,大庭廣眾之下使勁說,孫紅霞的名聲她可不在乎,沈烈許她五斤豬肉呢,五斤豬肉那得是多大一塊!
於是王二嬸繼續說:“咋不可能,我們村都傳遍了,說你每天都去伺候我們村榮棠,不是要給人家當媳婦你是乾嘛?”
孫紅霞頓時氣得不行了,這個王二嬸憑什麼這麼說,她是去照顧了幾次,但都是偷偷摸摸去的,村裡知道的也沒幾個吧!
這時候村裡好幾個找王二嬸打聽事的,王二嬸擺擺手:“我先過去冬麥家了,回頭再說。”
王二嬸說著話就和沈烈走了,倒是留下村裡幾個站街上沒事的閒人,在那裡笑著問孫紅霞:“你那個相親的就是林榮棠啊?”
孫紅霞沒好氣:“不是!”
然而誰信啊,大家現在都認定了,孫紅霞原來肖想之前冬麥離婚的女婿林榮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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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王二嬸和沈烈進門,拎了一長條肋排,兩瓶西鳳酒,四封農村慣用的油炸糕點,還有兩袋子奶糖。
王二嬸先說明了來意,笑嗬嗬的,不過看到江春耕後,還是臉色微變了下,她可知道這位,是個能打的主兒,想著以後必須躲著。
沈烈進屋後,姿態擺得低,說話誠懇,胡金鳳和江樹理本就對他滿意,現在看了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江春耕卻一直擺著一張臭臉,謝紅妮給他使了好幾次眼色,他還是那樣。
沈烈對此無視,江春耕不把他打出去,他就贏了。
王二嬸怕江春耕,便坐在胡金鳳旁邊,一直和胡金鳳說話,誇沈烈如何如何好,胡金鳳聽得高興,連連點頭。
滿滿開心地偎依在胡金鳳懷裡,嘴裡含著沈烈帶來的糖。
冬麥躲在廚房,忙前忙後,後來謝紅妮和馮金月也過來幫忙,三個女人整治了一大桌子菜往上端,胡金鳳又叫了一個本家的嬸子,算是幫著一起接待。
江春耕將其中一瓶西鳳酒開了,四個男人各自斟了一點,嘗了口,都說好喝。
王二嬸又誇沈烈能乾,說就缺一個媳婦了。
本家嬸子也就誇冬麥能乾,能乾活,能掙錢,長得也好看,脾氣也好,幾個村就沒見過這麼好的閨女!
於是雙方彼此誇對方,換著繼續誇,誇過後就說這是天生一對。
雙方吃也吃過了,喝也喝過了,差不多該談正事了,胡金鳳便讓兒子媳婦都先回去了,留了本家嫂子,王二嬸,還有沈烈,大家一起談。
冬麥其實想聽聽。
她知道一般這中場合,都是明碼討價還價的時候,為什麼要叫一個本家嫂子來,就是一些自己不好說出口的話,對方得幫著說,提彩禮,提一些細枝末節的。
她知道沈烈掙兩個錢不容易,也就是賣樹苗掙了那不到一千塊,現在弄了一批羊絨幫著撿,還不知道掙幾個,接著得帶自己買衣服置辦東西,還得準備辦喜事,處處都是錢,他手裡能有多少餘頭?
隻是她卻不好湊前,也不好說話,隻能出去,出去老躲廚房裡也沒意思,便乾脆過去胡同裡走走。
一走出去,就看到她兩個嫂子在那裡說閒話。
謝紅妮看她,便忙拉著她的手:“冬麥,他這就上門提親了,你真相中他啊?”
在外麵胡同裡,冬麥也不好說什麼,隻是淡淡地道:“我自己沒什麼,關鍵看爹娘的意思。”
謝紅妮當然知道她是說客氣話呢,便又問:“他家裡到底怎麼樣,我聽人說,他家窮著呢,之前因為孫紅霞,家底都折騰空了。”
冬麥搖頭,一臉不懂:“這個不知道啊,我沒問過,他也沒說過。”
謝紅妮:“你咋就一問三不知呢,你說你最近也掙了一些錢,回頭你嫁給他,這些錢呢,咱家不是白白嫁一個閨女還送一堆錢啊!”
冬麥聽出嫂子的意思了,仿佛她帶著那些錢嫁給沈烈,是便宜了沈烈,可是那些錢本來就是自己掙的,自己掙的,帶過去和沈烈一起過日子,不是正理嗎?
她已經分給娘家三成了啊。
她便笑了了下,眼裡已經帶了幾分涼意。
平時嫂子已經有些貪了,她並不在意,都是小事,一家人犯不著太計較,沒到她的底線她可以忍,但是手頭這點錢,是她辛苦給自己攢的,她看得牢,可不會隨便讓步的,當下便道:“嫂,你這是啥意思,我是一個物件還是一個人,我帶著我的東西嫁出去,怎麼就便宜彆人了?”
謝紅妮一愣,忙解釋道:“不是那個意思,隻是你怎麼著也算咱家的閨女,你手裡的錢就是咱們家的——”
冬麥:“我手裡的錢就是咱大家子的,我拚死拚活乾活就是為了給咱江家掙錢,我出嫁的時候,不配手裡有積蓄,就該空著口袋出門免得便宜了彆人?因為我是閨女,所以我再掙錢,那也是為了當牲口給哥嫂賣命的?還是說,嫂子盼著我乾脆彆嫁出去,一輩子留在家裡給大家夥掙錢?”
謝紅妮頓時不知道說啥了,這冬麥,脾氣怎麼這樣?說話竟然這麼難聽,把人想得太壞了!
冬麥又一笑:“當時說好我七大家三,大家都沒意見,我以為我辛苦掙的錢補貼了大家,大家再沒什麼說道了,敢情嫂子覺得我這七還是大家夥的,那嫂子還不如直接說了,我這當小姑子的,就把錢都給了嫂子,自己一窮二白,倒是落得乾淨。”
謝紅妮聽著這不像話,傳出去江春耕那裡還不罵自己,急忙辯解:“我不是這個意思,冬麥,我什麼時候這麼說過!”
冬麥:“嫂子,你沒說過這話,你意思是說,那七成是我的,我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你管不著,對吧?”
謝紅妮喃喃地道:“差不多吧……”
冬麥點頭:“那就是了,我手裡也許有幾百,也許有幾塊,可是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還真輪不到彆人來叨叨我,嫂子肚子裡有孩子,我不願意和嫂子起爭執,嫂子是個明白人,咱一家人和和睦睦,那我就放心了。”
謝紅妮分明不是這個意思,她心裡有一百個心眼,但是她發現冬麥這個人說話怎麼這樣?把她該說的話都給說了,堵住了她的後路,這還讓她怎麼抱怨?
馮金月從旁看著這一幕,她便想起自己男人說的,說彆看冬麥平時性子軟,那是她脾氣沒上來,上來了,誰都得怕她。
她原來不信,現在倒是有點信了。
謝紅妮心裡憋屈,還是惦記錢,但話都被冬麥說了,少不得咬牙說:“是,冬麥你說得有道理。”
冬麥又說:“大嫂,你懂道理,知分寸,不會去想不該自己的,那就太好了,咱們這麼一大家子,就怕那些蠢的,非得人心不足蛇吞象,惦記不屬於自己的,回頭還不是鬨一肚子氣,幸好咱們江家沒這樣的,要不然還不知道怎麼鬨騰呢!”
說完,徑自進屋去了。
倒是留了兩個嫂子,馮金月看看謝紅妮,是覺得有些好笑,又不好笑,隻能憋著,謝紅妮臉上燥熱,怎麼都不自在,最後一跺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