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檢查了一會,從車下麵鑽出來,又檢查彆處,最後說:“這是油箱的管子折了,有沒有線?”
大家麵麵相覷,最後戴向紅想起來了:“我這裡有頭繩,可以嗎?”
沈烈便接過來,之後重新鑽進去。
冬麥便能看到,半邊身子在車底下的他,露出兩條腿矯健有力地蹬在車底下,腿上的軍裝褲因為姿勢和力道的關係便緊緊地箍出了大腿的結實形狀,看著充滿了爆發力。
戴向紅從旁邊尷尬地笑:“沈烈可真能耐,啥都會。”
冬麥便替他謙虛了一句:“沒啥,也就這樣了!”
其實心裡覺得,他就是能耐就是能耐,怎麼著都好,各方麵都好,比那個林榮棠好多少倍!
冬麥猜著這車肯定是準備明天孫紅霞結婚用的,想著孫紅霞明天肯定得顯擺,覺得自己風光,但其實有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就這麼壞了,眼巴巴地停在這裡難受。
正想著,戴向紅看林榮陽在旁邊抽煙,便小聲抱怨開了:“你說這事,我想起來就頭疼,那個孫紅霞,非說結婚的時候必須小轎車迎親,她大著肚子,我婆婆那裡,就讓榮陽想辦法,能有什麼辦法呢,無非是豁出去臉麵借,說了不知道多少好話才借來,人家單位裡司機還老大不情願,你說萬一給人家弄壞了,那得多麻煩!這孫紅霞怎麼這麼事兒呢!”
戴向紅的不滿,其實也不隻是因為這一樁。
之前孫紅霞跟著林榮棠過去陵城,她招待的,那個時候她就不太看得上孫紅霞,覺得這個人肚子大了就把自己當菜,要自己伺候她,她以為她戴向紅是飯店服務員嗎?
人家冬麥去了,每次都幫著乾活,麻利能乾得很,結果孫紅霞倒好,還把自己當地主家小姐了!
對此,冬麥還能說什麼,隻好聽著不做聲了。
這時候沈烈終於修好了,小汽車發動起來,嘟嘟嘟的,林榮陽一看,高興得要命,趕緊掏出煙來,一整包的煙,遞給沈烈:“給,拿著,拿著,石林。”
沈烈笑了:“哥,我不抽煙。”
然而林榮陽硬塞:“你不抽,遇到場合給人家遞兩根也合適,拿著吧。”
戴向紅也拎來一包萬年青餅乾,塞給冬麥。
那邊硬塞,兩個人也就收下了,最後沈烈說:“其實不算是真修好了,那邊油管折了,我現在也是臨時用線綁住,要想不出什麼問題,還是得再讓人家修車的正經修,不回去陵城,去公社裡找個地方修也行。”
林榮陽連連答應:“好,好,我知道了。”
然而他看著車子能開了,想著卻是,明天湊合一天,傍晚時候就開回去還給人家了,到時候修車子是走廠裡的費用,他也省得花錢,就是湊合湊合的事,沒什麼要緊。
沈烈看出來林榮陽的心思,不過他不幫人家出錢修車,也就不好提,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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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後,冬麥做飯,沈烈收拾家裡,順便喂了兔子,他看著那賊肥的兔子也是好笑:“怎麼就喂這麼肥?”
冬麥低哼:“肥了才可愛呢!”
這時候飯做好了,兩個人邊吃著,邊說今天的事,冬麥挺興奮的:“我慢慢乾,掙錢不是問題,怪不得我爹以前說,有技在手不用愁。”
沈烈:“提起這個我就覺得自己沾光沾大了,彆人花錢才能吃的,我媳婦隨手給我做。”
他說“我媳婦”說得這麼順口,冬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沒吭聲。
這種太親密的稱呼,她還有點不適應。
沈烈看出來了,便笑著說彆的:“明天我陪你過去見王書記,今天你先想想,壽宴到時候都做哪些菜。”
果然,他一說這個,冬麥便來精神了:“我爹給我一本書,是以前我們祖爺爺手抄的,裡麵記錄了不少菜譜,我琢磨著就在裡頭挑幾個菜來做,那裡麵菜都挺好的,有些做法,彆人見都沒見過。”
說著,冬麥便上了炕,從炕邊的櫃子裡,翻出來那本書:“看,就是這個。”
書依然是用紅色包袱仔細包著的,一層層打開來。
沈烈小心地拿出來看了看,看得出,年代久遠,是過去老人家一筆一劃謄寫下來的,書頁發黃發脆了。
“這裡麵菜譜看起來都不錯,不過這書時間太長了,萬一有個不好,那就可惜了,回頭我給你抄下來吧,抄一份新的,這樣舊的收起來保管好,平時你要看,就看新的。”
冬麥一想也是,太傻了,之前抄的時候隻抄了要做的菜,卻沒多想,當下便說起明天買紙,準備抄寫。
沈烈:“這個你不用操心,我來抄就行,貸款沒下來,最近我也沒什麼事。”
冬麥:“好!”
那天她看到他記彩禮的賬,字還挺好看的,比她寫得好看,讓他來抄,比自己抄強。
吃過飯後,沈烈便過去村裡小賣鋪買紙,冬麥趁著這個時候,也趕緊翻開,想著找找什麼菜合適這種壽宴,翻來翻去,她最後定下來做八大碗,這個八大碗看那意思好像是開封菜,多用牛肉和羊肉做,包括清燉羊肉,紅燒牛肉,黃燜雞塊兒,清蒸帶魚,酸辣湯裡脊,牛丸燒白菜,醃筍燜豆腐以及一品八寶飯,這幾道菜一出,整個壽宴的調子就定了,再把鄉間壽宴常用的,加一些時鮮果蔬涼拌,湊成十六道菜,就差不多了。
而上次婚宴上用的一些菜,那些最先被光了盤子的,可以拿過來繼續做,大家應該都會喜歡。
冬麥研究了差不多,先把這八道菜謄抄下來,誰知道正抄著,就聽到外麵的吵嚷聲,好像是王秀菊?
她側耳傾聽,王秀菊好像在吵嚷著說:“讓你媳婦出來,你有本事讓她出來!”
冬麥聽著,這不是說自己嘛,當下放好了自己的書,過去門口看,一推開門才發現,門口不少人,王秀菊在,林榮棠在,還有村裡一些熟悉的。
沈烈手裡拿著幾大張白紙,神情淡漠,看到她推門出來,便道:“你出來做什麼,沒你什麼事。”
王秀菊卻像逮住了一樣:“讓她說,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我兒子到底怎麼摔下屋頂的,她到底乾什麼了,不說清楚,彆想回去!”
王秀菊現在是得意得很,她已經找了石蛋,石蛋也承認,他聽到冬麥對林榮棠說話,林榮棠掉下來的,王秀菊挺得意,覺得找到證據了。
加上現在她二兒子已經開著車在路上,她大兒子也坐火車要趕回來,今晚差不都就能到家,她覺得自己底氣租了,不怕他沈烈了!
沈烈有什麼了不起,就是一點蠻力,能頂上自己兩個兒子那麼能耐嗎?
想到這裡,她掐著腰:“我可是告訴你,我這裡鐵證如山,石蛋聽到了,你對我兒子說了一句話,我兒子就摔下來了!”
林榮棠聽到這句,卻是臉都白了,他抿著唇,死死地盯著石蛋,陰聲說:“你聽到了什麼?”
石蛋其實也是彆扭,怎麼都覺得彆扭,他更是不知道他聽到的那句話,到底該說還是不該說,現在猛地看向林榮棠,頓時嚇了一跳。
這人那眼兒太瘮人了!他後背發冷。
偏偏這個時候王秀菊還在嚷嚷:“到底說了啥,石蛋,你說啊,你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