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奎豪:“烈嫂,其實你不用和我客氣,我哥和烈哥,是過命的交情,我哥說了,烈哥就是我親哥。”
冬麥想起沈烈說的,說他曾經幫路奎軍咬過壓縮餅乾。
她便笑了:“沒和你客氣,就一口吃的而已。”
當下幾個人坐在候車室裡,這個時候候車室也沒幾個人,隻有一個杠著包袱的,都是花布床單包裹著行李,一看就是進城打工的。
劉金燕有些好奇,便和旁邊一媳婦攀談起來,說話的時候才知道,人家這是杠著彈好的棉花被胎帶去上海賣。
“挺好賣的,走街串巷地賣,能掙錢。”對方現在外麵混得多了,還隨口和劉金燕講了自己在外麵怎麼掙錢的事。
劉金燕聽得認真,聽完了還和冬麥悄悄說:“其實外麵掙錢機會還挺多的。”
冬麥點頭:“是,咱就是整天在咱們村裡,不懂外麵的事,咱們以後有機會多出來走走就好了。”
劉金燕眼睛裡放光,她突然道:“冬麥,我不要你那二十塊錢,你出路費飯錢就挺好的,我覺得這一趟出來比啥都值!”
冬麥抿唇:“你要乾嘛,想賣棉花胎?”
劉金燕:“先出來看看唄,我發現,人家城裡到處是掙錢的機會,咱農村的許多東西,不稀罕的,可能拿到城裡來都是寶貝!”
冬麥更加笑了:“我看你這覺悟挺高的,說不定將來能掙大錢!”
路奎豪聽到這兩個女人在那裡叨叨,也笑了聲:“我看兩位嫂子都是巾幗不讓須眉。”
這倒是讓劉金燕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個時候,李中昌買東西回來了,沒包子,隻有燒餅,大家一人兩個分著吃了。
吃差不多的時候,火車也到點了,大家趕緊上火車。
第一次坐火車,難免緊張好奇,東看西看的,東西都不知道放哪兒,幸好有路奎豪幫著,才算是沒出差錯。
冬麥看火車上人來人往的,擔心自己帆布包裡的錢,一直將帆布包抱在自己懷裡,免得出什麼事,不過想想大家夥一共四個人呢,還有兩個男人,到底是心安。
火車轟隆隆走了一段,外麵的天差不多黑了下來,有些就開始靠在座位或者趴在餐桌上睡覺,不過冬麥幾個都興奮,根本睡不著,便和劉金燕小聲嘀咕著說話。
最後,劉金燕也睡著了,車廂裡很安靜,冬麥看著車廂外。
不知道這是路過哪裡,看上去是一座城市,那城市裡燈火亮著,璀璨奪目,讓冬麥想起夏天時候站在田地裡,仰望天空時那漫天的星星。
冬麥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忍不住湊過身去,趴在車窗外細看,火車往前行駛,她就看著那城市的燈光逐漸遠去,最後變成模糊的一片。
她收回目光,想著剛才看到的,覺得好看,但是又覺得,也就那樣,未必有家鄉的星星好看。
她又想起來沈烈,想起他布著紅血絲的眼睛笑起來的樣子,明明疲憊,可那麼一笑,卻讓人覺得,依然溫暖,充滿乾勁和希望。
她微微咬唇。
火車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車廂裡傳來此起彼伏的酣睡聲,就連劉金燕都打了呼嚕。
冬麥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帆布袋子,低下了頭。
出門的新鮮感和使命感已經褪去,冬麥心裡竟然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獨感。
她開始想念沈烈了。
望向窗外,窗外沒有了星星,也沒有了城市的燈火,她在這哐當哐當的火車聲中,走向遙遠的地方,隻是不知道那個破舊的廠房裡,此時的沈烈,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