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做月餅了
謝紅妮聽到這句話, 愣了下,突然心裡有些慌了。
謝紅妮娘家人也有些意外了,大家麵麵相覷, 本想著拿捏一般,沒想到江春耕直接這麼說,這是啥意思, 是故意使的一招?
謝紅妮娘第一個說話了:“你們啥意思, 你們家老人家好歹出來說句話?”
她是想著, 江春耕年輕,意氣用事,還是得老人家說話, 老人家應該知道輕重緩急。
誰知道這話說出後, 胡金鳳便蹦起來了:“鄉親們,你們評評理, 我兒媳婦流產後, 我是不是小心翼翼伺候著, 我是不是挨打挨罵賠小心?我整天過得這叫什麼日子, 咱們東郭村到處看看,有我這樣當婆婆的嗎?我這日子過得多煎熬,你們非要給我鬨騰, 我給你們說,我也不活了, 我就和你們拚了!”
她說得聲嘶力竭,周圍人等聽得唏噓不已, 確實江家不容易啊,這兒媳婦也太事兒了。
江春耕聽著,死死地抿住了唇。
謝紅妮娘皺眉了, 所以這是啥意思,這是真不要自己閨女了?
可不要自己閨女,他們不是還得花錢娶媳婦?
冬麥見了這個,便忙過去勸自己娘:“娘,你彆哭了,自從嫂子沒了孩子,家裡什麼事都不管,整天打爹罵娘的,孩子也不管,嫂子的心根本就不在哥哥這裡了,她和哥哥就是過不去了,現在嫂子娘家人要帶嫂子走,那還能怎麼著,咱家沒本事,留不住媳婦,也不能強攔著。嫂子娘家既然要帶她走,那就隻能讓她走,以後我哥窮,娶不上媳婦,那也沒辦法,我們隻能認了!”
胡金鳳看自己閨女過來,越發抱著滿滿,抱著冬麥哭:“咱家那出得起那個錢留住媳婦,這媳婦留不住了!”
然而這母女兩個一番話,謝紅妮娘家更傻眼了。
謝紅妮娘更是嚷嚷著說:“你們就這麼把我閨女趕出去?”
冬麥聽了,忙道:“嬸,這話不能這麼說,沒有誰趕誰,是你剛才叫著說閨女不能給江家當媳婦了,當然了,離婚不離婚的,還是看哥嫂的意思,剛才我哥不是問我嫂了,我嫂那麼說,我哥能怎麼著!”
江春耕深吸口氣,終於再次看向謝紅妮:“你走吧,我們夫妻一場,家裡還有兩百多塊,你都拿走,自己補補身子,再給自己多置辦點嫁妝,找個好人家吧。”
謝紅妮聽江春耕這麼說,隻覺得眼前恍惚,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把她打發走了?
強烈的憤怒和不甘湧上來,謝紅妮幾乎失去理智,歇斯底裡地道:“不行,不行,我流產,我身子壞了,你們得賠我錢,不然我憑什麼走,我要錢!我要很多錢,你妹妹你弟弟掙的錢,都給我,都給我!”
周圍人麵麵相覷,都覺得,這媳婦簡直是神經病,到了這地步,竟然還貪著人家弟弟妹妹的錢,人家弟弟妹妹的錢,關你屁事!
這個時候,村裡一些年紀大的,能主事的,就站出來了,當和事佬:“你們娘家人出兩個人,大家一起坐下來商量商量吧。”
於是幾個德高望重的拉到一旁商量,謝紅妮娘臉色難看地也跟著過去了。
江春耕繃著臉不說話,謝紅妮坐在那裡,兩眼淚花,哀怨而不甘。
胡金鳳看這情景,擦乾了眼淚,抱著孫子就要進屋。
謝紅妮突然看到了;“滿滿,滿滿,我的好兒子!”
然而滿滿看到她,卻是一個瑟縮,有些膽怯地看著他。
上次謝紅妮鬨脾氣,失手把飯碗給灑了,把他手給燙著了,他現在還有些害怕。
胡金鳳便看了一眼兒子,之後揪開滿滿的衣袖:“你們看看,我孫子被燙成這樣,問問這是誰乾的吧!”
說完,抱著滿滿直接進屋關上了門。
倒是留了一群人在外麵看熱鬨的人,議論紛紛的,都說這種連孩子都不管的媳婦,要不要沒什麼意思了。
謝紅妮茫然起來,也心慌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怎麼辦了。
周圍看熱鬨的人逐漸散了,兩邊的人還在西屋耳房裡商量,時不時傳來爭論聲。
這個時候,江秋收也匆忙騎著車子回來了,胡金鳳一把將滿滿塞給了江春耕,吩咐江秋收:“你把你哥帶到後麵去,讓你哥陪陪滿滿,彆看這些事了。”
江秋收是個直性子:“娘,我還是陪在這裡,萬一有個啥事呢,人家看你們人少打起來怎麼辦。”
胡金鳳卻狠狠地給了江秋收一個眼色:“打什麼打,還不去後院!”
江秋收雖然還是不明白,不過卻知道聽娘的話,當下就說:“哥,咱去後麵吧,不摻和這些事了。”
胡金鳳看著大兒子:“這個媳婦,你如果還想留,那就算明白說,你如果不想留,那你去後院,免得你在這裡,到時候又出什麼幺蛾子。”
江春耕鐵青著臉,抱起來滿滿:“我自己去,讓老二留這裡吧。”
打發走了江春耕和滿滿,胡金鳳江樹理由江秋收和冬麥陪著,過去和謝家人交涉。
這個時候兩邊人總算是商量出來了,謝紅妮娘也算勉強“滿意”了。
說好了,謝紅妮跟著娘家人走,嫁妝都帶走,江家賠給謝家三百塊錢,算是治傷錢,也是離婚補償,領了離婚證後,從此婚娶各不相乾,至於孩子,當然是江家的,跟著江家。
謝紅妮已經有些慌了,她不想走,她想留下。
她隻是想拿捏下江春耕,趁機要點好處,她知道冬麥領著老二家掙了錢,這些沒她家份,她覺得不應該,怎麼也得分給她家點。
她還沒鬨明白,好好地怎麼就到了這一步。
江春耕這個人脾氣暴,其實他挺疼孩子的,比一般村裡男人對孩子都好,他怎麼舍得他的兒子沒娘了呢!
謝紅妮娘卻忙不迭答應了:“行,就這麼著吧,三百塊你們什麼時候給?我可給你們說好,這錢不能拖,我得看到現錢!”
謝紅妮茫然地看著自己娘,她想說話,卻張不開口。
這時候,胡金鳳便站出來了,剛才冬麥已經和她說了,就說家裡沒錢,借冬麥的,到時候借著這個債,直接逼著哥哥進陵城給人家打工賺錢去。
胡金鳳便道:“家裡哪有錢啊,之前紅妮大出血,花了不少錢,當時需要血,還要我家女婿獻了血呢,花的一些錢當時都是冬麥墊付的,到現在還欠著冬麥錢,我們哪裡搜刮錢來給你們,滿打滿算也就是小兩口攢的那一百塊,你們拿著,多少就這點了。”
謝紅妮娘就急眼了:“你啥意思?”
旁邊謝紅妮娘家人也都不乾了:“之前說好的給三百呢!”
三百塊,在莊稼人看來是不少的錢了,他們談成了這三百,覺得挺值的,謝紅妮弟弟也等著娶媳婦,那裡也要彩禮,彩禮談的是一百八十八,三百塊錢付了彩禮還能剩下置辦彆的。
胡金鳳這才看向冬麥:“冬麥,你再借二百塊吧,咱家現在窮,沒錢還你,不過以後讓你大哥打工賣力氣掙錢還你。”
謝紅妮娘冷笑;“能借也行啊!反正我們要現錢!”
冬麥:“行,這錢我出,不過我現在沒現錢,你們跟著我去一趟公社。”
當下村裡人陪著江秋收和冬麥,趕緊騎車子過去了公社,取了二百塊錢,連同現在江春耕家裡還有的一百多,湊成了三百,當著所有的人交給了謝紅妮。
謝紅妮接過來錢,想了想,還是遞給了自己娘。
謝紅妮娘收了錢,臉色就好看多了:“走吧,閨女,回頭娘肯定給你添置嫁妝,給你找個更好的!”
謝紅妮娘家人往前走,謝紅妮跟在後麵,她想起來滿滿,便有些難過,回過頭想看一眼,不過卻沒看到。
謝紅妮娘看出來了:“這算啥啊,也忒沒良心了,娘走了都不知道來看看,這一家人不行,孩子也不行!”
謝紅妮低著頭,沒說話。
她心裡茫茫然的,其實江春耕這個人還不錯,婆家人也還行,她就是看不慣小姑子,總覺得小姑子和江春耕有什麼,後來小姑子掙了錢,卻帶著老二家,她聽說了,心裡也不舒服。
沒了孩子後,她更覺得是江春耕害的,心裡更氣了。
但是現在,鬨到離婚了,她還有些恍惚,不明白怎麼就被趕出家門了。
她忍不住再次回頭,想看到江春耕,他這個人脾氣不好,但其實會心軟。
可她回頭卻怎麼都看不到,那麼多人,哪有江春耕啊。
************
冬麥走進屋的時候,就見江春耕跪在了胡金鳳和江樹理跟前,抬起手來,狠狠地給了自己兩巴掌。
巴掌很響亮,江春耕是下了狠勁。
“爹,娘,是我不孝順,我混賬。她流了孩子,我總覺得是和我有關係,我們本來就鬨起來吵架,我還對她下過狠話,孩子沒了我心裡難受,憋屈,看到她也煩,不知道該怎麼著,我就開始犯渾了,我自己罪該萬死,不該連累你們,害得你們一把年紀了在人家跟前受氣挨打,是我混賬,我豬狗不如!”
說完,江春耕又狠狠地扇了自己兩巴掌:“我還連累家裡欠債,讓妹妹幫我出錢。”
胡金鳳便這麼看著,看著兒子給了自己幾巴掌,之後才開口:“本來我確實想打你一通,現在你自己打自己,我就不說什麼了,紅妮這個人,要說本性原來也不是什麼特彆不像樣的,可就關鍵在她耳根子軟,人愛貪小便宜,又有娘家在那邊戳火,她這個人傻,就知道一心聽娘家的,才鬨到這地步,倒是把我們家好欺負,在我們家當娘娘了,現在你們離了,倒是好,一了百了。”
他們結婚早,早幾年村裡辦個喜事就那麼過了,也沒領結婚證,現在倒是好了,都省得去公社折騰領離婚證了,簽一個離婚條子,寫明白後麵的事,讓人做個保,算是徹底清淨了。
江樹理:“算了,過去的事就彆提了,以後好好養著滿滿,咱攢點錢,再娶一房就是了。”
江春耕卻悶了半響,終於開口道:“我現在也馬上三十歲了,這個年歲,以後也不想再結婚了,我就想好好孝敬父母,自己照顧滿滿,將他撫養長大,我沒彆的念想了。”
胡金鳳趁機道:“你妹妹的錢,你是打算怎麼還,冬麥為了咱家的事,跑前跑後,到底費了多少心血,你自己想想,再有人家沈烈,還給她謝紅妮輸血了呢,你想這一大瓶子血輸進去,這得遭多大的罪啊!”
江春耕眸中泛起愧疚,抬頭看了冬麥一眼。
冬麥咬著唇,沒吭聲。
哥哥對自己下手挺狠的,臉上已經腫起來了,她心疼,不過她忍著。
她想逼著哥哥暫時離開村裡,去陵城賣力氣,換一個環境,應該會好很多,不然在村裡,村裡就算知道是謝紅妮這當媳婦的不好,但難免同情他,再加上還有滿滿,就怕他胡思亂想。
所以她不說話。
胡金鳳便說:“你妹現在在陵城欠了人家一個人情,人家現在缺人乾活,那活挺苦的,你過去幫人家乾活吧,人家好歹給你點錢,你自己慢慢攢著,攢夠了還你妹。”
江春耕看著冬麥,過了一會,才緩緩地移開目光,啞聲說:“好,我去乾。娘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不過滿滿這裡,得你多費心了。”
胡金鳳聽到兒子這麼說,鼻子一酸,眼淚差點落下來。
這個兒子總算是正常了,緩過來了。
她歎了口氣:“滿滿是我親孫子,他就養在我身邊吧。”
************
冬麥陪著江春耕,過去了彭天銘那裡。
彭天銘隻略掃了一眼江春耕,便淡淡地說:“我們這裡不養閒人,來的都得是下功夫賣苦力氣的,如果乾不了,那就先說聲。”
語氣中,是有些不屑的。
冬麥聽了,便有些擔心,想著哥哥往日那脾氣,可不是受這種委屈的人。
誰知道江春耕聽了後,卻是半點脾氣都沒有:“我能賣苦力氣,臟活累活都能乾。”
彭天銘又說:“我們這裡的工人,不能抽煙喝酒,也不能打牌,誰不聽話,就罰錢!”
江春耕抬起眼,看了一眼彭天銘,之後才說:“我知道。”
彭天銘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桌麵,居高臨下地說了自己這裡的規矩,之後才道:“一個月二十塊,包吃包住,吃粗糧,住大通鋪,想乾的話就留下,不想乾,現在還可以走。”
江春耕啞聲道:“我想乾,隻要給我錢就行。”
彭天銘打了個響指:“行,過去後院吧,那是宿舍,大通鋪。”
這個時候有個工人進來了,來認領江春耕,江春耕便低著頭,背著肩上的包袱,過去了後院。
冬麥等哥哥出去了,才擔憂地說:“彭姐,我哥性子其實挺躁的,萬一有個什麼,你多擔待。”
彭天銘:“你說得那些,目前還真看不出來,不過聽你之前描述的,喝酒打牌夜不歸宿,反正不是什麼好人,不過你不放心,他既然想掙錢,那就好辦了,來我這裡,我狠狠地磨礪磨礪,保準把他磨得沒脾氣了。”
冬麥便簡單地把家裡的事說了。
彭天銘滿意點頭:“這不是離婚了嗎,挺好的,讓他好好在這裡乾吧,初期給他一個月二十,等以後乾得好,可以給他漲工資,讓他賣苦力氣還你錢,還能掙點錢回去養父母孩子。”
冬麥又和彭天銘說了幾句,看她忙,也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