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自然都聽說過蘇家,於是都暗暗感慨,人家這客人的檔次,真是不一般,當然了,這都是新娘家的親戚,而新郎家的親戚——
大家看看旁邊姐姐們那一桌,自然都覺得一言難儘,這都是什麼人哪!
沈烈和冬麥這個時候也沒什麼吃飯的胃口了,沈烈便剝了桌上的煮花生和毛豆給冬麥吃,這麼剝著的時候,以隻有她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解釋道:“那邊去接蘇同誌的,穿藍西裝的,就是孟雪柔的哥哥,叫孟雷東,之前蘇同誌說孟家要做羊絨買賣的就是他了,正說要采購十台梳絨機,估計林榮陽就是被孟雷東拉著要做這個,林榮棠估計也想沾他家的光。”
冬麥蹙眉:“林榮棠也要做這個了?”
沈烈點頭,笑著說:“看來是了,不然他那性子,估計不會來這個場合。”
來了,其實還是有求於人,要不然以他和陸靖安往常的關係,估計可以抬腳走人了,現在還不是強忍著。
林榮棠這個人,其實挺能忍。
冬麥便覺得怪怪的,雖說梳絨這個生意人人都可以乾,但林榮棠竟然也要跟著他哥哥乾,最後還是和自家乾一個買賣,倒好像有點打擂台的架勢,總歸有些感覺不對。
當然也隻是自己心裡感覺罷了,畢竟人家要乾啥,自己也攔不住。
沈烈又道:“我聽說前幾天林榮棠特意去看了他們後街的空地,估計要在那裡安裝機器。”
冬麥更加詫異,林榮棠家後院是有一個空地,但荒廢時間很長,會種一些甜瓜茄子什麼的,也沒房子,他們要在那裡安裝機器,那不是還得蓋房子,這消耗投入挺大的。
沈烈:“我也是猜,誰知道呢,按說他們家沒這麼多錢。”
冬麥:“如果他家真得在後街安裝機器,和我們距離也不遠,那真是和我們打擂台了。”
沈烈:“也沒什麼,這個市場很大,路哥那裡乾這個掙錢了,咱們這裡也掙錢了,用不了多久,咱們陵城還有更多人會跟上,到時候一窩蜂地乾,這是早晚的事。”
到了那個時候,誰能把貨賣得好,就看真本領了。
冬麥想想也是,她上次回娘家,聽自己娘的意思,不少有一點積蓄的,都開始打聽著這梳絨機怎麼買呢,誰也不是傻子,看到掙錢的門路都想試試。
這時候,同桌這一桌自然都沒什麼心情吃了,大家看熱鬨都看飽了,有幾個對羊絨感興趣的,和沈烈說了幾句,又說回頭去沈烈村上參觀他家的梳絨機,沈烈冬麥自然表示歡迎。
寒暄了幾句後,大家差不多要散場了,當然也有人到處走動打招呼,畢竟參加喜宴的都是新郎新娘的朋友,好多人也都相互認識。
冬麥本來要走了,不過看沈烈,沈烈好像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擰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冬麥小聲說:“走嗎?”
沈烈捏了捏她手指:“等等吧。”
說話間,蘇宛如過來了,特意來這桌找冬麥說話的:“本來我以為我表姐會來,誰知道沒來,我一個人挺沒意思的,我剛才想找你說話找了半天。”
其實冬麥昨晚聽沈烈提起來後,再見蘇宛如,竟然越看越覺得眉眼間哪裡像自己,又想著也許對方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更加覺得怪怪的。
隻是蘇宛如待她親熱,拉著她的手舍不得放開,一口一個冬麥姐,讓冬麥冷不下去臉來而已。
蘇宛如這個時候正笑著道:“沈同誌,我帶你們過去,我哥,還有幾個朋友都在那裡,你們認識認識,好幾個都是做生意的,還有商業局的,混個臉熟,以後遇到什麼事也方便。”
沈烈笑了:“謝謝蘇同誌,不過改日吧,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我們去也不合適。”
蘇宛如卻拉著冬麥的手不放:“哎呀,就去那邊坐坐啊,我哥讓我叫你們過去的,那些人我哥都挺熟的。”
冬麥一聽,心裡更堅定了。
好好的,大家也不太熟,憑什麼這麼幫自己,給自己引薦這麼厲害的人物,隻怕是真像沈烈說得那樣了。
但這種便宜,她不想沾,也不願意沾。
彆說八字未必有一撇,就算真有,同父異母或者同母異父的,這關係也夠尷尬,況且當年那還是沒結婚就生下她,她也算是私生子,說出去未必上台麵,何必湊過去呢!
當下她道:“宛如,你這一說,那更不合適了,人家都是當官的,我們是平頭老百姓,靠著賣力氣掙個錢,咱們去了人家那裡,算個什麼事呢。”
沈烈頷首:“等哪天遇上了,有機會再認識,現在去,確實不合適。”
蘇宛如聽著,隻好算了,不過看上去有些失望。
她是被哥哥派過來的,說是叫沈烈冬麥過去,她知道哥哥想幫襯一把沈烈冬麥,誰知道人家並不想被這麼幫襯。
她無奈地說:“那以後有機會再說。”
冬麥忙點頭:“嗯嗯嗯。”
這邊蘇宛如一走,旁邊一群同學馬上湊過來,好奇地問這是誰,有人小聲說“這是蘇聞州的妹妹”,於是大家便震驚到了,全都壓低聲音打聽,打聽冬麥和蘇宛如是什麼關係,怎麼人家和你這麼親近?
冬麥能說什麼,隻說認識,關係還可以。
但顯然全桌同學並不信,他們看著冬麥的目光,一下子有了巴結的意思。
冬麥一時有些哭笑不得,想著彆人羨慕這關係人脈,她卻有些尷尬,這時就更想走了,沈烈見這個,便也起身,要陪著她離開。
起身要走的時候,就見那邊林榮棠正和林榮陽站一起,兩個人正和孟雷東搭話,林榮陽微微彎著腰,神態間都是恭維,林榮棠抿著唇,看得出有些勉強,但也跟著說幾句客氣話。
正好這麼一抬頭,林榮棠看到了沈烈和冬麥,愣了愣,之後咬著牙,彆過臉去了。
冬麥沒吭聲,也就當沒看到。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們都是尋常人,奔走忙碌,全都是為了能過上好日子,估計林榮棠現在很尷尬,畢竟他在自己麵前露出了無奈的一麵,但是她還真沒有笑話他的意思。
他自己尷尬,覺得丟人,那是他自己的事了。
沈烈自然也看到了,隻當沒看到罷了,挽著冬麥的手,打算回去,想著先歇歇,明天就去醫院檢查。
可剛走了幾步,突然間,就聽見外麵的警車聲,嗡嗡嗡的,由遠及近,沈烈聽了,挑眉,笑了,低頭對冬麥說:“我們乾脆晚點走吧?”
冬麥意識到了,點頭,於是乾脆坐回去。
警車聲音是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院門外,這個時候大家都議論起來,也有的翹頭往那邊看。
陸靖安的幾個姐姐就開始嚷嚷開了:“這可真是大排場,竟然連警車都過來隨禮了!”
其中一個磕著瓜子笑:“那可不,說起來還是家靖安有本事,娶這麼一個媳婦,這是咱老陸家的婚禮,那些人來了,咱們麵上有光。”
然而,同桌的幾個同學,卻有人皺起眉頭來了,要知道這警車的鳴笛可不是隨便響的,一般都是抓壞人的時候響起來開路,按說參加人家婚宴,不該響這個啊!
這時候,就見門外走來好幾個公安,都帶著大蓋帽,穿著警服,看著就嚴肅,喜宴上有客人正打算離開,看到這情景,也是疑惑,不知道是來參加喜宴的,還是來乾嘛的。
喜宴上的說笑聲慢慢消停下來,大家全都停下筷子看過去,一時之間,就連小孩子的笑鬨聲都不見了。
旁邊的陸靖安姐姐皺眉:“這是咋啦?結個婚怎麼還請公安來啊!這孟家也真是的,看著就不吉利,這不是找晦氣嘛?”
其他幾個姐姐就有點頭的:“是,回頭可得給他們講講,哪能這樣,傳出去多丟人!”
這時候,婚禮的主事人忙迎了出來,上前打招呼,笑著問人家是來參加婚宴的吧,結果人家那公安嚴肅地看著他們:“請問陸靖安同誌在這裡嗎?”
那主事人笑了:“在,就在裡麵。”
說話間,孟家父子,孟雪柔並陸靖安都出來了,其它貴賓席的諸如蘇聞州,王書記,還有幾個一看就是乾部的,也都出來了。
那公安望著主事人,嚴肅地道:“請問陸靖安同誌人在哪裡?”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陸靖安。
喧鬨的宴席已經徹底冷卻下來,幾十桌的大院雅雀無聲,大家全都望向陸靖安,心裡已經隱隱泛起不好的感覺。
這可不像是來參加婚宴的,反而像是來找事的。
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陸靖安走上前,笑著說:“我是陸靖安,請問你是?”
那幾個公安,其中一個上前道:“我們是油坊公社派出所,現在我們在查一個案子,油坊公社丟失了一封介紹信,現在我們認為這件事和你有關,你得和我們走一趟。”
這話說出後,所有的人都驚到了。
這,這是啥意思?
新郎官犯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