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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獄警關注對麵“嫌疑人”的時候, 不可避免地被屋內淺淡的香氣影響,是因為花瓶裡的蘭花嗎?
從來不知道蘭花的香氣這麼好聞。
而對麵如蘭的某醫師從剛剛的平靜從容姿態變了些,變成了...淺淺的笑。
她說:“看來帝國的部門避障是存在的, 司法獨立,保護隱私,挺好的。”
她說話的時候,拿出了一個證件。
“很抱歉,這一條指令涉及的時間,我是去醫師聯盟考證去了, 在副本裡麵, 自然沒有為我作證的人員,畢竟裡麵的NPC跟小怪又不能死而複生, 不過...這個證件可以查。”
鑒於出發桐廬山的時間太長,她在賢者醫館的假期又是人儘皆知的,她自然要為它準備一個合適的去處——考證是思慮之後的結果。
因為她的確還沒有相關證件, 醫館內的人也早就知道她要考證, 這就在環境上為她造就了合理的行為邏輯。
而考一個證, 當時她的本體跟謝克戾都已經去桐廬山了,怎麼辦, 誰幫她考的?
其實很簡單。
她離開貝魯克之前, 先去了醫師聯盟, 再把先把一截具備生命活性的觸手擬態成本體, 讓它代替自己進入副本。
以前就說過觸手羅刹藤擬態具備活性時間, 在躲藏副本危險的狀態下,不消耗多餘的能源,它可以離體好幾天而不死去,而扶川回歸後, 悄然隱匿進入醫師聯盟,然後讓裡麵的觸手將考核失敗一次,再重刷考核,重新以本體進入副本,再把副本通過——這就形成了完整了副本時間封閉線。
當然了,隻要仔細查該副本的信息,就會查到兩段基因出入的結果,可這也可以合理解釋,因為反複刷了兩次副本才通過,有問題嗎?
沒有。
而且醫師聯盟實力很強,柳無士以前就說過,神殿野心勃勃,有意吞並醫師團體,一開始她就知道賢者醫館可能要被神殿收購...那麼,其他大部分醫院團體跟醫師應該都已經淪陷了,這麼一來,醫師聯盟現在就有神殿的話語權。
這不是好事,但有時候也可以利用,比如從職權上閻本刑就隻能詢問證件的真假跟相關考核細節,卻無法讓醫師聯盟把整個考核的副本載體全部拷貝給他調查。
除非神殿同意。
但微妙的是神殿對龍崗監獄的態度一向曖昧,不認可它的監管性。
果然,扶川這話一說,閻本刑跟倆獄警的臉色都有了細微的變化。
然後,扶川又說:“至於另外這兩條指令,我的確沒有不在場的實踐證明,但沒關係,因為獄長您也沒有我的在場證明,他們更沒有留下一定能把我牽扯其中的證據。”
“如果有,我願意在紅房子那邊選一個牢房住一住——如果我這樣區區一個醫生也配的話。”
這兩個行動在案件級彆上遠不夠大到興師動眾無視柳無士跟賢者醫館權威的層次。
哪怕她就算真的跟它有關,隻要不能錘死她是TK的人,就算牽扯了,這個案件的審判結果也不會傷她多少皮毛。
何況她本身就不在其中。
閻本刑看著對麵女子比一開始更散淡的姿態,也看到了後者的笑。
那不是一般反派得誌的笑,而是一種無奈的、身在其中但掙脫出局後的隱晦。
她一定在局中,隻是扮演什麼身份還未可知。
至少他感覺這麼棘手的人不會在傳遞情報上用這麼低級的手段。
是TK利用他來拉這姑娘入局,那麼,她反而是白慎的目標。
“扶醫師說的很有道理,受教了,打擾了。”
“順便說下扶醫師的品味很好,讓我這樣的粗人大開眼界。”
他起身了,來的時候很沒禮貌,但走的時候像是一下子知禮了...門開了,他故意在門口對送到門口的扶川說了一句。
“但我覺得有些變態的品味可能更好。”
扶川一手撐著門,眉眼微垂。
他知道閻本刑是什麼意思——假如她是無辜的,是白慎故意為之構陷的目標,那麼,她有什麼特彆?
某種意義上,假如她不是白慎的同夥,反而是白慎的目標,那也一定會成為官方的目標。
其實結果都一樣,這也同樣是白慎的算計——他不在乎扶川能否逃脫官方的調查,因為有些關注一旦開始,脖子上就已經套牢了枷鎖。
他們會觀察她,分析她,試探她,甚至利用她。
他們不會像她那個世界的大部分人類一樣還在意所謂的公正。
因為這個世界的強弱永遠淩駕於公正。
扶川心裡起伏,但神色不起波瀾,隻輕輕說:“那麼,讓這些變態的品味得不到滿足,不正是獄長大人您這些人的專業麼?如果不同的人的欲望需求明明不一樣,行為卻都一樣,那這世界的秩序一定會很奇怪。”
“那麼,又如何要求醫生從一而終隻會救人呢。”
好溫柔的語氣,擺事實講道理,不退不讓。
這麼多年習慣了用嚴酷的手段去審視審判其他生靈的閻本刑第一次覺得自己在彆人身上吃了虧。
這人,脆弱如蘭花,卻堅韌似神蘿。
他盯著她,卻見自己等人還沒走,這人卻緩緩拉上了門,對邊上的熊熊等人說。
“不是吃飯嗎?”
“走了阿。”
她從眾人身邊走過,長裙搖曳,低頭佩戴手表的樣子,精致而優雅,有些隨意。
啪,手表套了手腕,她的手指揪了下土土的絨軟耳朵,憤怒的土土這才搖擺尾巴,朝閻本刑做了一個吐舌頭的表情,轉身跟扶川走了。
走在扶川邊上的熊熊撓了下腦袋,“川川,我好像忘記了什麼。”
“什麼?”
“忘記打他了,還是啥?反正我忘了,容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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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下區域的生活區跟會議區很大,樓下生活區,樓上會議區。
生活區倒是跟現代扶川參與過的某些大場合很像,什麼吃的都有,還有好幾個獨立的開放廚房吧台提供使用,畢竟很多人不喜歡吃外人準備的食物。
這裡已經有不少人了,但扶川取餐的時候,不經意間看見了經濟部的一些人,一時眼底微閃。
果然還是來了。
經濟部是大部,論級彆還要高於天空騎士兵團跟龍崗獄警一方,不過來的人是主任級彆的,扶川從中看到了裡麵最低調的周琳琅。
她看了一眼,轉過臉,用夾子夾了一個番薯。
坐下後,她跟熊熊等賢者醫館的人吃了大概十幾分鐘,閒談說笑不被影響,哪怕中途閻本刑跟天空騎士指揮官等人也過來了。
這些人人數本來就多,本來空曠的超大餐廳一下子熱鬨了起來似的。
熊熊忍不住吐槽,“我看那白斬雞也沒啥,出動這麼多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皇帝的兒子來了。”
扶川差點嗆死。
她以前辛辛苦苦才分析出的事,原來在某些直線條的憨憨那也就是隨口一嘴的事?
她哭笑不得,也不好告訴對方真相就是如此。
更不敢讓對方知道這次的行動說白了大概率就是斬殺王子?
會嚇死人的。
扶川正準備吃完離開的時候,卻見經濟部那邊有好些人突然站起來,拍了拍手。
聲音有些突兀,不少人都抬頭看去。
“諸位這裡這麼多人都在,也省得我們一一過去找人了,所以,還是需要個彆人配合一下,我們手頭有一些證據跟情報,需要問一問...”
其中一名主任直接到了一名天空騎士領隊的麵前。
“經濟核查,你的經濟情況沒有問題,但你兒子在其他帝國的境外賬戶有奇怪的收入,來,咱們去其他地方聊一聊,還沒吃完?沒事,端上你的碗。”
還有獄警,也有某某醫院的副院長,還有....
直接被精準打擊甚至緝拿了三十多人。
一下子讓本來就安靜下來的餐廳更安靜了。
扶川忽然覺得這次行動不隻是針對白慎的斬殺,還有對所有關聯他的黨羽,不分嫌疑大小,一律嚴查,甚至可能隻是細微的牽扯也永遠走不出這個空間了。
因為以王族的作風,如果痛恨白慎到了要滅殺他的程度,那麼所有關聯的可疑對象就都必須斬草除根。
氣氛太緊張了,人人自危,土土都不敢吃東西了,揪著扶川的袖子。
經濟部那邊還有一位主任起身走向閻本刑那邊,扶川查過經濟部如今班底的資料,知道這人是新上位的一位主任,壓著周琳琅,也是麥洛的第一狗腿,這人此時端著官架子,到了閻本刑麵前後,說:“閻獄長,林指揮官說你已經開始審查可疑對象了,按照這次的司法主導,我們經濟部需要過問,還請轉交審訊結果跟相關資料。”
醫師們不少人忍不住看向扶川,有些擔憂,扶川心裡還算穩,因為就算是審查,閻本刑那邊的結果跟經濟部的也會一樣。
除非......
閻本刑也是這麼像的,隻是冷冷看了指揮官陳髯指揮官一眼,淡淡道:“我倒是不知道天空騎士跟經濟部也有直接的聯係。”
陳髯笑,“為了帝國嘛。”
然後他輕微掃過扶川。
扶川悟了——對方知道自己,可能是記恨當初那件事,知道閻本刑查到自己後...順勢就捅到了經濟部那邊,要補自己一刀。
算了,查就查吧。
扶川還算穩,但忽的表情微頓。
因為她看到了......神殿的人。
而且看衣服是少官。
三位少官。
少官的風采非同尋常,果然讓全場躁動起來。
“是神殿少官阿,我的天。”
“竟然是神殿少官。”
“神殿怎麼會來?”
扶川皺眉了,握著筷子的手指也微微一緊。
她緊張了。
因為如果神殿已經入場,她的那個安排很容易就被堪破——對方隻要派人出去調來當日的副本載體就可以查到裡麵的虛實,從而證明她本人根本就不在副本中。
那她去桐廬的事......暴露身份,引來紫衣侯,不暴露身份,怎麼解釋跟白樓那些人一起前往桐廬?
扶川目光淺淡一掃,固自從容吃飯,實則在留意閻本刑那邊的反應。
他會不會交出資料,然後經濟部委托神殿的人核查?
扶川知道這個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從流程上,他必須交出。
果然,閻本刑直接把資料扔給了經濟部的那位狗腿主任,後者翻了下,挑眉了,朝扶川這邊笑。
“吖,扶川是哪位?好大的底氣啊,正好神殿的三位少官在這,可以委托調查一番?”
這人說完朝三位少官恭敬行禮。
“三位少官大人請看資料,還請定奪。”
扶川從彆人的嘴裡聽到這三個少官的名字分彆是一葉江川,秦羅跟許緋夜。
她心裡苦笑。
一葉,又是一葉?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簡直了。
神殿少官本就高人一等,論地位跟權柄都遠超這些主任、獄長或者指揮官,若是依附在神子神女之下的受寵少官,有時候對上蕭侖這些人都有底氣。
所以一葉江川偏頭看了一眼,上下打量扶川,後嘴角輕勾,“副本的確可以作為證據,但也不是沒有操作空間,但一切要看證據,調副本載體查一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