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不是麥洛。”
“難道是因為麥洛級彆還不夠, 不值得白慎這個人親自聯絡，機密等級也不是他能夠上的，或者說麥洛本來就不是內奸, 那他如果不是主要BOSS，蕭侖的停職就是......”
扶川忽然想到那次見麵時蕭侖的姿態：他誰都不信。
誰都不信的人, 往往會把所有人都拿捏在手裡。
包括麥洛。
而現在真正的BOSS浮出水麵, 似驗證了一件事——蕭侖的停職如果是有價值的, 那麼，從這件事本身就可以引出幕後之人的身份級彆必然高於蕭侖，或者在職權上製約他。
“貝魯克行省稅務部部長陳山河, 獨立在經濟部之外，以稅檢能力來籠絡那些經濟部高官，本來經濟部那邊就是財富極好到手的部門, 蕭侖控製之下, 下麵的人馬都不敢摟錢，可是最近可見落馬被腐蝕的人不少，之前就納悶TK跟白樓是怎麼做到的，現在果然...還是稅務部出了問題, 而且是這麼大一條魚，難怪蕭侖也栽了。”
“我之前竟沒想到。”
扶川知道自己非這些部門中人，信息缺失，鎖定不了對方身份也正常, 但現在既知道了......心裡就有底了。
釣魚是個好技術。
扶川忽然內心安定了許多, 全部看完兩人的信息, 忽覺得奇怪，因為中間看到有一段信息是特彆加密過的。
用的是很高深的、獨屬於奧術世界的間諜加密語言。
這說明他們要談的事很重要，哪怕是海隱蟻這樣的間諜BUG也穩不住他們的安全感, 所以需要一次加密。
這種加密語言，扶川不會。
但她又不能專研太多，時間不夠，落神島是封禁空間體，現在那陳山河本來就對小螞蟻失聯，等一出去，就會感應到它真的解除了契約，可又不能拖延出去的時間，所以她晚上還得花時間製作一個次契約，讓小螞蟻單向對那人形成契約聯係感應，讓後者不至於懷疑小螞蟻已經易主了。
這麼一來，又想破解信息，又想節省時間，那就得走捷徑了。
她想了下，出去了，然後到了謝思懿那邊住所。
是堂而皇之過去的，路上遇到幾個醫師，問她去哪。
“找謝姑娘要一些資料，醫學實踐上有點問題。”
大概名聲在外，不少人都知道賢者醫館的扶醫師很熱衷於研究，無人生疑，隻是感慨這人膽子大，連謝思懿都敢找。
因為是高官，下麵設有警衛。
大概是前幾天的出手有了效果，這些警衛看到她的眼神莫名敬畏，而且不敢亂看——不管人心是如何想的，對外的表現都得符合現實實力的對比。
就好比她看到謝思懿每次都在內心腹誹吐槽，但迄今為止都沒跟這人翻過臉。
這就是識時務。
所以扶川到來的消息通報上去後，沒一會警衛的就放行了。
謝思懿住在三樓，扶川到了三樓房門前，正要敲門，門自動開了，謝思懿穿著居家的常服，踩著拖鞋，沐浴在玄光暖燈下，鼻子上駕著無邊框的眼鏡片，看了她兩秒。
“進來。”
扶川也不好在外麵說事，她知道這一層還住著紫衣侯這個變態。
所以她進門了。
門關上後，謝思懿倒也沒怎麼不正經——這人本來就心思極深，越不正經，越不真實。
而扶川瞥過邊上書桌上累累公務跟各種書籍，以及對方的眼鏡......
似乎周琳琅這些人也有。
扶川還沒說什麼，謝思懿忽然取下眼鏡，直接戴在了她臉上。
“彆動，不是好奇？看看。”
扶川不太適應跟非絕對信任的人這麼貼近，下意識要避開且取下眼鏡，但被謝思懿攥住了手腕拉住。
她這才看到眼鏡上滿是高精細密的符文圖騰。
“是108個方程式+解密陣法，用於加快信息錄取跟翻譯的工作，不然你以為我們這種官方打工人能一日千裡把時間都花在這些無趣的公務上？”
扶川戴過裝飾眼鏡，但沒想到這個世界還有這種神器。
“官方送的，還是你們哪裡買的？”
也不知是眼鏡上沾染的香氣，還是邊上這人挨得太近，扶川有些不適應，取下了眼鏡還給對方，並走開詢問。
“官方內部可購，但那個版本有點不行，可以後期添加整改。”
那就是她自己添加的。
這人真可怕，能增加那麼多方程式，可也沒聽說此人擅方程式跟煉金陣法等能力。
“你喊我什麼？你們？非要把我跟彆人掛綴在一起？”
謝思懿拿回眼鏡，重新戴上，手指推了下眼鏡，掃她一眼的時候，眼底瞳孔竟微微泛了紫似的。
扶川以前見這人有點潔癖，這點連那大焱龍都吐槽過，所以一到了她那就跟脫韁的野馬一樣，各種胡吃海喝不檢點，因為在謝姑姑那如此放肆會被打。
能打腫了。
剛剛她沒擦拭眼鏡。
扶川看這人這個舉動，頓了下，“那我喊你姑姑？我年紀也不小，你看起來也不大，不會膈應？”
“你不是已經喊我姑姑了？你倒是升級一下更親近的關係，再來問我膈不膈應。”
升級什麼啊？
扶川微怔，然後弱弱問：“姑奶奶？”
謝思懿啪一下把書放在桌子上。
扶川當即垂眼，一本正經改口：“姐姐？”
謝思懿：“你的哥哥姐姐妹妹也不少，還是喊姑姑吧，說，找我什麼事？”
扶川來的路上想過是和盤托出還是隻單純要間諜密語的資料。
前者：她不是很信這個深不可測且一直拿捏她的人。
後者：不明說，怕對方故意不給。
扶川此時自然有了決定，說：“謝克戾那邊遇到一點麻煩，需要一些間諜密語的資料，越詳細越好，我也不知道找誰，思來想去，隻有姑姑你最有能力且最值得信任，就來找你了。”
她隱約察覺到這人對自己的些許偏愛，不管真假，至少蠻在意自己對她的看法。
所以......說好聽話總不會挨打吧。
謝思懿本來在整理東西，聞言偏頭看了她，眼鏡下因為燈光流轉，一時看不清眼神，但很快，這人取出了一份厚厚的資料，走過來，遞給她。
扶川鬆了一口氣，正要站起來拿了資料，卻被這人一手按在肩膀上推到了沙發靠背，正要反應，對方把眼鏡取下，重新戴在了她臉上。
扶川仰麵看著彎腰的謝思懿，後者下巴精致，但眉眼輪廓有點冷，語氣卻是散漫。
“小朋友，都給你說了有這個眼鏡，你還惦記著那些又臭又長的資料，是變傻了呢，還是不肯在我麵前低頭呢？”
扶川心臟很安靜，沒被這人的舉動嚇到，隻平和問：“姑姑不是得自己用？”
“而且，你知道我今晚會來找你的目的？”
謝思懿：“資源，信息資料，這次活動的隱秘，不外乎這三個目的。前者你都肯屈尊從下麵那群騎士蠢貨身上得到，最後的你想必寧可去找那柳庸醫，也就中間的目的會找我——不外乎以前就認為我心思深沉，情報通達，能派上用場。”
“如果是信息資料，白天你都整了白慎那一茬，今晚抓到其隱秘暗語了吧。”
扶川手指微微曲，微笑道：“姑姑真厲害。”
謝思懿嗤笑，起身站直，回身走向書桌，“行了，走吧，你忙，我也忙。”
“把那些書帶走。”
“外物終歸不敵自身的實力。”
扶川自然不會打擾這人，拿了眼鏡跟書就要帶走，但也不忘走到這人的書桌前。
謝思懿抬眸看她，冷淡且銳利：“怎麼？要睡我這？”
扶川總覺得這人一點都不意外的樣子，擅琢磨人心，並預判其行為，包括她會拿出了一份湯品？
“白天順手燉的，熬夜傷身。”
“謝謝姑姑。”
她正要走，忽眼底不經意瞥到一份文檔。
上麵...是伏姝島。
她記得這個名字，好像是伏家那邊......
謝思懿的目光順著看向那份文檔，她不說話。
扶川隻能自己開口，“姑姑，我在想一件事。”
“哦？”
“怎麼才能再跟您多聊幾分鐘，但又不會留下來過夜。”
謝思懿手伸出，食指點在了那份文檔的邊角，輕敲了三下。
“看來你還不知道自己這個未婚妻家族真正的底蘊。”
扶川其實從各種渠道了解到一些。
白慎的事，當年謝家的事，都跟這個以體質特異而聞名但充滿悲劇性色彩的家族有些關聯。
看似一點都沒牽扯，其實已經身在其中。
她對伏倻有過推敲，但終究因為骨子裡對人權跟隱私的堅持而不願訴之於口。
天外來客，自身難保，如何再去介入彆人的人生？
“有問題嗎？”扶川問。
“這麼問，說明你本身就已經覺得它會出問題了吧。”
謝思懿示意她打開資料。
扶川：“如果是機密，有礙你的身份權限，還是不了。”
謝思懿：“你對我也是機密，級彆更高。”
扶川：“......”
扶川還是順從了內心的好奇跟憂慮，打開了資料，腰肢倚靠著桌案，靜靜翻看了一會，神色波瀾不驚，而謝思懿也固自繼續處理政務。
過了一會，謝思懿聽到闔上資料的輕微脆響，她抬眼，聽見背對她的扶川說：“我是真沒想到，伏姝島在三千年前的潮汐災前還屬於水下島嶼，曾被深海美人魚族當作孵巢。”
美人魚的孵巢其實就是集體生育的地方，自然具備強大的生機跟能量體係，位於海洋元素能源回流集中之地，本來在深海，但三千年前因為地殼跟海洋運動，水位下淺，水域轉移，這塊島嶼就浮出了水麵，後來成為美人魚族後裔伏氏的祖廟所在。
“所以，這件事雖是陳年往事，不為人知，現在卻有翻出來的必要——知道這件事的，隻有姑姑你一人嗎?”
謝思懿：“你不是人？”
這話也不知是承認還是否認，扶川不好判斷。
“何況，海洋運動何等難以預測，三千年的回流，如今都不知道回哪裡去了，你看現在它還是能源集中地麼？這些年若還是，還輪得到伏家占著？”
這倒是。
扶川放下資料，也沒太在意的樣子，跟謝思懿道了晚安就要走了，但拉開門剛出去，她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煙草味。
轉身看去，走廊那邊紫衣侯正好叼著煙走過來，估計剛從外麵回來，看到她後，眼神微剔，跟刀一樣。
扶川拉上門，走了過去，快要擦肩而過的時候，對方掐掉了煙，彈指扔進了垃圾桶，忽說：“扶醫師，你認識身為神光精靈的朋友嗎？”
扶川：“明麵上顯露的，未曾，但本身隱藏了身份的，未知，紫衣侯若有需求，我再去問問其他同事，看看行醫期間是否接觸過神光精靈族的人。”
“那就多謝了。”
扶川剛要走。
紫衣侯笑了笑，“本侯前段時間與某賊匪一戰，實力不如，受了重傷，聽說賢者醫館也擅上古把脈術，不知可否為本侯.....”
所謂把脈，也可能被對方把去。
這人真多疑啊，明明已經對她解除了大部分懷疑，還是要來確認一遍。
扶川正想應話，忽然聽到開門聲。
寂靜的走廊，門框微微咯吱，站在半燈光下的謝思懿靜靜看著紫衣侯。
紫衣侯眼底晦暗，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