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人的要求有點突然, 但這裡也沒二副三副以及護衛隊長這些人,他有些肆無忌憚。
門開著,外麵倒是有其他船上的傷員,隱約聽到裡麵的聲音, 都探頭看來, 有幾個還說話了,
“她是我們路上救來的, 不是奴隸,我們的船醫都檢查過了,如果是奴隸,路上我們過驛站的時候就上交給監管部門了, 賣賣掉。”
“對阿對阿,而且這個姐姐絕不是奴隸,沒有奴隸像她這麼挑剔驕縱壞脾氣。”
“就是, 這要是奴隸, 以她這脾氣,在奴隸所都活不過三分鐘就被吊起來抽死了, 直接叉掉!”
但哪怕有他們說話,因為他們隻是普通的船工, 霓虹空島的檢察官根本不在乎,後麵的衛士冷颼颼掃過這些船工, 暗罵他們壞好事, 一邊眼神警告, 有一個衛士還去關醫務室的大門。
而檢察官冷冷盯著扶川。
“我在例行檢查, 請配合。”
他轉身,拉上這間房的門,單獨剩下他跟扶川兩人, 再上前一步,逼近扶川的身體,扶川卻沒說話,因為她聽到了外麵的腳步聲。
砰!外麵的大門被踹開了,檢察官一驚,轉過身來,醫務室的大門也被踹開,檢察官還想賊喊抓賊怒斥對方,結果眼前一黑。
一個平底鍋砰一下迎頭砸下,這人噗通倒地。
沒用奧術,純用力氣,而且這個平底鍋材質不簡單,直接把人腦袋爆破了。
扶川看向大廚,後者麵露冷峻,抓著這人血肉模糊的腦袋提起來,把一根寶石簪子放進他昏迷後的手裡。
“那邊問起就說是這人看到你身上有昂貴的澱金材質首飾,想搶奪,被我拍暈了。”
“不用怕那邊找麻煩,霓虹空島這邊每天死的人至少四位數,何況重傷一個蠢貨,我們擺得平,你管自己睡覺。”
他太沉穩,英俊的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倒像是在稀鬆平常做一頓飯的感覺,看扶川穿得少,隨手還扔了衣架上的外套扔過去。
接住外套的扶川平靜道:“知道了。”
她的語氣很鎮定,大廚看了他一眼,抓著人出去了,外麵兩個檢察官被錘暈的衛士也被護衛拖走了。
說是檢察官,他可不是周琳琅這樣的帝國在編高官,畢竟霓虹空島也不是官方治所,隻是一個混合居地,屬於住戶混合自治,推選出來的所謂檢察官隻是負責登記出入的,背後隸屬的還是住戶群體給了權力,所以沒有公門法律的庇護。
死人都不用報備,這裡是無法地帶混亂領域。
大廚說擺得平,就擺得平。
扶川忽然想到了謝思懿,可能是在可怕的空間亂流中經曆了太多反複的生死,黑魂森林那地方又太禁絕人氣,讓她感覺一下子回到人間,好像過了很多年。
滄海桑田,她好像沒那麼惶恐了,回憶往昔,想起“擺得平”這種話語,無端有些悵然。
其實每次製作一個身份,帶來的身份羈絆對她還是有影響的,但如果讓她再選一次,路子還是一樣的。
不是因為不後悔認識伏倻跟阿筍以及其他所有人,而是她的確從這些經曆中得到了龐大的資源。
富貴險中求。
就好像她已知資源攻略信息,明知道它有危險,但已經知道了好處擺在那,她還是會去冒險。
這是資源商的基本素養,也是她想回家的必經手段。
大廚出去後,順手把門關上了,隔絕了外麵的躁動,她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動靜不小,估計登記處的人也來了。
扶川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跡,想到了那個檢察官看似對自己動色心....但其他精神力卻高度戒備。
她看出來了。
因為不屑才想著欺辱她,但精神力又高度戒備,說明真正目的不在色。
這登記所有點問題,是故意的?
有趣,這艘船有問題,這個登記所也有問題,等於霓虹空島也有問題。
而且這件事鬨得過大了,把這艘船上大部分主要人物都引到醫務室了。
扶川不緊不慢把外套披上的時候,隨手點在桌子上,指尖放出了海隱蟻。
“去蹲著倉庫,看看誰會上船。”
————————
醫務室這邊,船醫好像不管這事,顧自寫著病例,但她能聽到登記所那邊的憤怒跟自家船這邊的據理力爭,當事人富婆小姐自打開初簡明扼要說了下情況後就不搭話了,也不是被嚇到的樣子,就是在走神似的,雙目無神,神遊天外。
衣服穿多了。
船醫忽然來了興趣,手指夾著筆抵著側臉瞧著這位富婆,似乎察覺到了,富婆抬頭往這邊看,正好此時登記所的人似乎吵無可吵,忽然調轉攻擊方向,話裡話外指責她紅顏禍水......
富婆聽到了,看向對方,不耐煩說:“漂亮也怪我?他腦殼瓜子嘎奔脆,我衣服還沒脫呢,他平底鍋挨一下就噴血了,你們就說他要屎了,那平底鍋一哈都挨不住的男淫,屎掉就屎掉,不然你叉掉我好了?”
登記所的人:“?”
二副三副標誌性翻白眼。
本來很劍拔弩張的氣氛,忽然就怪異了。
最後還是三副跳上了桌子給登記所的老大翻譯,後者:“......”
這肯定不是奴隸,操這一口蠻兮兮口音跟脾氣的奴隸活不了這麼久。
絕對的。
船醫都開始自我懷疑了:這是公爵夫人嗎?好像傳聞這位公爵夫人是一個高貴妖豔自持貴族瘋狂造作的人物,怎麼就自持一股鄉土漁村村花的氣息呢。
氣氛怪異中。
扶川通過海隱蟻的眼睛看到了.......
禁製森嚴的船艙外麵甬道滲入了一個詭異的暗影,對方是真的陰影,扶川一看到就判斷出來這是萬族之一的暗影族,整個族群都以影子生存,也能吞噬被其擊殺人員的影子壯大自己的影力,這個族群不小,但跟人族沒得比,分散世界各地,多以散修混跡,因為他們的特點也是隱蔽。
聽說他們一旦跟光明係的能力配合,會產生很恐怖的光影加持能力。
沒想到在這霓虹空島能看到一個暗影族人。
這人可以隨時轉變為陰影,樹影,船柩陰影,柱子陰影......
可惜他遇上了更高逼格的海隱蟻,它看到了他,他卻看不到它,隻鬼鬼祟祟到達倉庫外圍,查看了外麵的封禁禁製。
扶川想,這人又不敢破禁製進去,就算故意利用那個檢察官搞事引走大部分武力,也沒用吧。
除非...扶川看到這個暗影人拿出了一個羅盤。
扶川一看就錯愕了。
不是,這個空島藏著這樣的大魚嗎?
銀耀級的禁製羅盤,但價值遠超一般銀耀級寶物,因為它是高度禁製複合解體,裡麵可以藏存多種禁製的解封方程式跟陣解模型,不管遇上方程式為主(主科技智能)的禁製,還是陣法模型(主奧義陣法)的禁製,它裡麵都有密鑰儲存。
如果禁製羅盤逼格足夠高,藏存的解體密鑰夠多,那麼就等於禁製天敵,如同隨身帶著一個禁製大佬。
說真的,扶川此刻都有點後悔本體沒過來了,不然就可以直接奪寶了。
小螞蟻是沒有戰力的,她也沒有讓它融合分身......
也無所謂,不急。
這人禁製羅盤套了好幾個禁製,最終在禁製羅盤的作用下解開了這個禁製門鎖,但他很狡猾,隻開了一個小豁口,卻不進去。
扶川暗想裡麵應該還設下了感應裝置,禁製可以通過禁製羅盤打開,但凡生命體進去卻必然要麵對這樣的感應裝置,除非是完全的魂體——但也有感應魂體的裝置。
要完全避開,對自身實力要求太高,這暗影族人天賦異稟,修行速度卻遠比人族慢,畢竟各有所長。
他的實力沒高到那個程度,所以......
他在豁口打開後沒有進去,隻拿出了一個探頭往裡麵拍攝跟探測感應,估計是掃描裡麵貨物的數據跟能源量度,等有了結果後,他迅速撤離。
並不留戀。
扶川覺得這人經驗豐富,手段熟稔,恐怕不是第一次乾這種事了。
竊賊?能讓登記所都配合,恐怕不隻是竊賊這麼簡單。
按理說有空間背包,很多運輸靠背包就行了,其實是樂觀了。
這世上大多數貴重資源都有可怕的負重,彆說背包,就是頂級的空間存儲設備也未必能容納這艘船上的資源。
負重不夠,隻能靠物理運輸手段,於是才有天空跟海上貨運體係。
也才有盜匪。
整個霓虹空島應該都是對方的勢力範圍,那這艘船就是刀俎魚肉。
海隱蟻跟蹤了上去,過了一會,登記所那邊的人理虧,畢竟二副那邊拿出了那檢察官要人脫衣服檢查的視頻,後麵的沒了,就那一小段,一切都不言而喻。
登記所的人悻悻退去,一場風波煙消雲散,星域貨輪也就這麼進入了霓虹空島。
扶川此時站起,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經過的空間閘道,看到了如數萬各種材質各種造型的房子跟橋梁,走道,車道空中回廊等等構造組合一起的龐然大物,它就是霓虹空島。
混亂,強大,聚集了數十萬奧術師跟身份混雜人群,不亞於一個小城市了。
扶川雙手抱胸看著外麵,忽然看到很多閘口上亮起了紅燈。
“那是什麼?”她問邊上叉腰走來要跟她吵架的三副。
三副對上扶川屬實是又菜又愛玩,天天被氣,天天上趕著被氣,此時本來也想逼逼兩句,被一問,下意識就跳上了窗口,抓著窗子欄杆看外麵,“奧,那是禁奧閘珠,每到傍晚五點後到淩晨七點之間,整個霓虹空島都會封閉,不再接受任何船隻跟外人進入,內部也會啟動禁奧閘珠,這裡麵閘珠無數,形成感應網,覆蓋了整個空島,而且空島內核的浮空石本身有懸浮力,跟這些禁奧閘珠有配合,會形成巨大的禁奧係統,一是為了避免內部動用奧義姑娘能源廝殺後大幅度損毀空島,就是為了控製殺傷的,畢竟這裡大多數人都夾帶龐大資源,因此引起的爭鬥跟盜竊不計其數,二是因為空島雖然遠在高空,但沼澤中也有一些天空類飛禽,它們偶爾會趁夜突襲空島,空島這個設置能有效減免外來奧義能源傷害....避免被那些飛空的沼澤怪群比如飛天獵鬼帕雷族偷襲。”
扶川知道飛天獵鬼帕雷族,前者是它們的稱號,後者是族群稱謂。
三副說完這些後,看扶川沒有誇獎自己的意思,有些不爽,故意說:“你不是很有錢,見多識廣嗎?”
“也沒,也有我從未見識過的,比如——我從沒見過有人看窗外還得跳起來抓著欄杆的。”
扶川伸手掐住了三副的腰,把考拉一樣的她往上提到了窗口坐著。
殺傷力不大,羞辱性極強。
這件事就在三副到處找煙灰缸的過程中收尾了。
船體飛過了大半個霓虹空島,到了一棟房子前,尖塔歐式風格,有點像吊腳樓,這棟房子在空島外圍,懸浮三千丈高空,幾可跟浮雲並肩,扶川上了分配到的三樓房間,站在陽台上,看到了貨輪嵌入了這棟樓鏈接的磁吸碼頭船位,完整鎖住,也算緊挨著,能確保安全。
扶川聽到船長他們在聊買家明天來買貨的事,“今晚很重要,相關人員彆睡了。”
此時,她也通過海隱蟻的視角看到那個暗影族沒有前去登記所那邊,而是七彎八拐,通過各種人煙稀少的小巷子趕到了空島中最混亂的區域——這裡估計就是之前二副提及的“紅燈區”,也是非法交易最密集的地方。
很多濃妝豔抹的女子或者男子在這裡搔首弄姿做買賣,這個暗影族就通過這些非法店鋪的後巷不斷穿行,然後進入一間不起眼的老舊夾餅樓之中。
木製樓梯都透著幾分腐朽潮濕的味道。
扶川很快看到了已經開始轉昏暗的房間並不開燈,外麵站著一些隱蔽且目光銳利凶悍的男子,看著就不是什麼好貨色。
要麼盜匪,要麼邪徒。
那暗影族的人看到這些人後就放鬆了,身體顯現出來。
長得跟老鼠有點像,半人半鼠。
扶川看著這人進入一間煙霧繚繞的屋子,裡麵好幾個人在抽煙,她挪到了門板縫隙,悄然看著他們。
地位最高的應該是坐在中間位置翹著腿的鳥頭刀疤男。
萬族之下,什麼人都有,西裝革履的,但是個鳥人,邊上倒是人族,但也形色各異。
扶川隱約覺得一人麵孔有點眼熟,半響才想起來。
她說怎麼眼熟呢,這人是南部地區一個通緝犯。
血羅天空海盜團的武力份子亞當,手上染血不下千人,曾為了搶劫一艘小家族經營的商船裝作落難的人被救,在船上混跡了一個多月,在取得該家族信任後裡應外合,帶著盜匪們在夜色掩護下滅了整個家族百來人,甚至連對他親近喊他叔叔的小女孩也殺死了,並將其屍體喂了自己的飛天坐騎寵物。
這還是其弱小的時候,自其成為海盜二十多年來,罪行累累,罄竹難書。
政府高金懸賞這樣的惡徒,卻幾度抓捕失敗。
隻因為這人最擅長偽裝跟心機,血羅又在南部最大最凶惡的海盜團排行榜上名列第三,強者如雲,隱秘複雜,此人至今逍遙。
沒想到在這裡出現了。
所以,這夥人竟是血羅的人。
扶川這邊了然了這些人的身份,也拿出了通訊器查血羅海盜團的信息,想要摸清其他人的身份信息。
暗影族把數據跟拍攝到的畫麵投遞出來了,扶川一眼就看出了裡麵的東西價值,有些驚訝跟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