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談判 現在,她出不去了,隻能跟孤去躲……(2 / 2)

帝王是不允許被人拒絕的。

一旦被拒絕,就開始準備問罪了。

扶川知道最難的階段來了,她看著略轉陰的天色,似有暴雨的前奏,微微皺眉,卻是很快舒眉,輕緩道:“宇宙萬象。”

她的本心是突破宇宙桎梏,回歸原始世界。

沒變過。

那這點是否跟他的最高堅持衝突?

而且問題來了,他的最高堅持什麼?

是被萬族跟神殿無限壓製當仍舊在他手中複興崛起的帝國大業,還是他那若隱若現的秘密跟桎梏?

帝王語氣特彆冷酷:“宇宙有固定規則,不允凡人攀登。”

扶川:“所以是仰望啊,陛下隻當這是臣下個人之事就好,不應耽誤您的帝國大業。”

帝王:“如果孤說,你也是孤帝國大業的一環,而且你已經耽誤了,你該如何?”

扶川:“臣下覺得,凡事看結果,隻要結果無礙,過程就不重要,不管臣下期間的手段行為如何不在陛下您的預判中....至少此前的結局還在陛下滿意之中,不是麼?”

“至於大業如棋盤,一顆棋子新舊更替又有什麼關係,隻要它依舊刻有“車馬”等身份,依舊可以形勢它的作用,至於效果偏差,也可以用走棋之法調和,臣下相信以後的一切還在陛下您的掌握中。”

她很懂得捕捉人心,也擅言辭外交,當他若有若無試探跟誘惑的時候,她穩定且堅定,以剛克柔。

當他開始穩定堅定得要問罪時,她反而轉為溫柔寫意,以柔克剛。

帝王眼底晦澀,繼續看著湖麵,語氣淡漠:“那你說,逃走的那顆舊棋子會不會變成新的操盤手,把孤拖入她的棋局之中?畢竟心在宇宙的人,若其心智之堅,為規程而不顧一切,誰知其心?”

“尤是世人原以為他們是一夥的。”

扶川知道作為帝王,一方麵肯定芥蒂繼承人身份被替換的罪行,另一方麵也介意被改變的棋路,且出於掌權者的遠見,提前鏟除隱患是本能。

且她以前能預判到往日對手不斷因為她的崛起而欲鏟除她,憑什麼去懷疑帝王為了將來而欲殺她?

她瞧見對方握緊魚竿的修長手指比往日蒼白一些。

“陛下,您比她高,她區區一個女子,拖不動您的。”

“而且她素來不喜歡下棋,誰家歸程人還想花時間在路邊與人下棋?若有路回家,當心無旁騖,哪裡願意去耽誤彆人。”

喜歡下棋的是阿恃。

她心裡的思緒無端就分出了一片羽毛飛走了,但聲音比剛剛還柔軟無奈了幾分。

帝王感覺到了,在想:她是故意示軟以迷惑他?還是想到了什麼人,想到了她家裡的人,她的故人,而變得如此柔軟可親?

這麼想回家,必然是因為家裡有讓她最念想的親人...或者愛人?

“是嗎,你這麼確定?”

“自然。”

他們好像一直在玩“確定”“自然”的虛偽保證。

而帝王眼神越來越淡,回了一句:“那麼,這麼確定自己無危脅的她,為什麼連真身都不敢過來?自然是因為心裡有猜疑,怕有萬一,你看連她都預判時局而設退路,你說孤如何不能謹慎應對以策萬全?”

“那孤是該殺隱患一了百了,還是應該將之囚困,以讓她在孤身邊不脫離控製?”

他兩個犀利反問,倒讓扶川緘默了。

此刻,他不再看湖麵,轉頭看她,目光如炬,似虎豹鎖定獵物。

在如此強勢深沉的目光下,之前還可以周旋試探的尺度範圍好像一下子被縮小的。

就仿若這一方釣魚台,其實也就那麼大。

上麵隻有他們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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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川在想:他果然是有殺心的,且是反複的殺心,但不是絕對,設下豬圈,是因為他內心深處還有將她困住馴服的第二選擇?

這個選擇必然是因為他對帝國的布局需要一個足夠優秀的繼承人....也證明他的狀態的確不好,否則應該不需要試探就可以直接殺她了。

但,他好像沒準備過給她第三個選擇。

扶川微微皺眉,手指無意識捏緊了魚簍,內心的戒備開始攀升,但麵上依舊柔和,輕輕道:“陛下,這個魚簍是您自己做的?”

帝王:“你在轉移話題。”

扶川:“您編製這個魚簍的時候,裝下的必有帝國大業,可包括自己的長生之勢?”

她這話輕飄飄的,帝王眼底越發冷,語氣越比之前虛浮,“長生?”

扶川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了,越發低聲溫柔,像是魔鬼在蠱惑身邊帝王。

“世人猜想的不重要,得到的才是最重要的,您是魔咒體,且是比蔚冥棠更嚴重的魔咒體,而扶川這個人既是異端,神殿這些人尤想抓了壓榨其價值,但他們主動抓捕,是因為後者不願意與之合作。而她若是願意選擇您,您何必與之殺意?甚至連關起來也沒必要。”

“共同的敵人既朋友,您不覺得這才是最好的選擇嗎?”

他們距離太近,她這般低聲細語殺傷力必然極強,就好像在他耳邊催眠她....

“你怎知孤是魔咒體?”

她沉默了,似乎在斟酌言辭,但忽然!

她捏著魚簍的手腕被這人扣住,她一驚,因為對方用力而身體略傾斜,側邊青絲發尾微動,些許落在他的手臂上,從內杉布料滑掃到他手背。

眸色微緊中,對上坐姿不變的冷酷帝王雙目,她看到了他眼裡的森寒,亦感覺到他手掌皮骨的冰冷。

像是刀刃一樣貼著她的皮膚。

“你早就發現了是嗎,那天在水下給孤放魚上鉤——其實是為了掩飾你的發現。”

“你發現,這些魚其實不是不愛吃魚餌,而是因為厭憎孤身上攜帶的惡詛之毒。”

“這世間的人啊,越靈長聰慧越擅長偽裝,越低等越屈服天性,好像螞蟻跟魚兒,他們哪裡知道孤是什麼人,隻知道躲藏起來....”

“孤釣了這麼多年,沒有一條魚上鉤,就連你也是假的。”

“什麼合作?孤在你眼裡,能跟蔚冥棠比嗎?你都沒留住她,豈會一分在意孤長壽或夭隕?”

好奇怪,現在輪到他放低語速,變得柔軟又平和,明明說著震驚世人的詭秘,揭破兩人之間的破綻,卻越發顯得輕鬆寫意,但扣著她手腕的手指始終穩定力度,不讓她脫逃似的。

但他的眼睛看到了真相,既然早知道,自然不會失態。

扶川被扣住的手五指捏緊了魚簍,然後鬆開,如她的聲音。

從提到蔚冥棠的緊張到釋放。

“陛下說得對。”

帝王:“......”

他差點氣笑了,又見這人像是滑不溜手的滾刀肉,慢吞吞說:“您也看出來了,扶川這樣的人連那麼好的人都留不住,說明其實也不過如此,她不會為了任何人改變初心。而工欲善其事,必欲利其器,隻有利益才能打動她,可見合作方才是最穩定的,彆的都是虛的。”

“您想留下她,難道不是因為她還算有用?不管是為了帝國,還是為了您自己的魔咒體隱患。當結果一致,何必在意身份跟她將來的去向。”

她好像也看到了真相。

帝王靜靜看著她,也不知道是否被說服。

反正在扶川感覺到他的手掌開始鬆開一些力氣的時候,準備抽回手....

剛抽回一點點。

鬆開的手忽然重新握住了她,且拉扯了下,將她的手拉了過去。

被攥住的細腕一動不動,手掌比他小了許多,更纖細的手指也越發白,被他挾持了一般扣在了他的椅子扶手上。

普通的釣魚佬專用椅,恰似王座的扶手,被他控製著,上下兩隻手一同握住帝國最巔峰的權力。

“孤不需要被任何人拯救。”

“但帝國隻能在你的手裡——孤也有初心,且不願意被任何人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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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川想過會很麻煩,但沒想到這麼麻煩。

這個帝王心思,她有些拿捏不準。

利益足夠不就行了,非要留人做什麼。

難道他很快就要掛了?這點時間都等不急.....要麼就是不信她能救他。

其實...她自己的確也沒把握,就是起了心思。

這怎麼辦呢。

騙子一直在騙人,敗露了,想繼續騙人,卻發現當前也沒有確切拿得出手的保證。

尤其是當對方的訴求堅定且唯一——他要人留下。

於是,她說:“陛下,您要的不能是扶川,隻能是凰時鏡。”

她這句話如雷霆破雲障——繼承帝國的隻能是凰時鏡,不能是異端頭領扶川,除非後者一直頂替這個身份,但她不願意。

正好天上的確已經烏雲滾滾。

“而且要下雨了,不適合釣魚。”

“散了吧。”

扶川垂著眼,語氣清淡。

談判失敗了,現在要看怎麼離場。

是開戰,還是....

帝王盯著她,眼底深不見底,好像在看一個無限忤逆自己怎麼也不聽話的反臣,她微笑著,沒有退卻。

最終,他鬆開手,好像要放了她。

扶川鬆口氣,起身,轉身要離開,剛走下釣魚台,卻感覺聽到後麵說:“既然下雨了,就得找一個地方躲雨,不是嗎?”

她沒回頭,回:“不必了吧,陛下,下雨了應該回家。”

“剛剛跟孤在一起的一直是凰時鏡,她可以回家,帝國就是她的家,但扶川現在回哪裡?”

扶川一怔,轉身看他。

這人站起身,長腿細腰寬背的,一下帝王權威感出來了,伸手扯下了披著椅背上的外衣。

他隨手一扯外衣,轟!

整個赤耀塔三千竹林區域境內所有人,不管是大將還是其他成員,一個不缺,全部被巨大的力量挪移送出去,接著這個區域籠罩了一個龐大的護罩。

它,被絕對封鎖了。

先清場,再封鎖。

他的身後烏雲滾滾,雷電縱橫,暴雨將至。

扶川幾乎以為他下一秒要動手殺自己,他卻開口。

“現在,她出不去了,隻能跟孤去躲雨。”

“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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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槽,怎麼回事?!”

“什麼情況啊,剛剛我還在三千竹林裡麵修煉呢。”

“我也是!”

“怎麼回事?赤耀塔建立以來第一次發生這種事。”

“彆問了,必有大事發生,我的老師可是大將都被一並送出來了,能做到這件事的也隻有三個人跟赤魔。”

“走,去問問赤魔!”

三千竹林外麵一片鬨騰,這個動靜之大,不僅覆蓋整個赤耀塔,且因為這些人對“天大之事”的猜測,甚至傳到了英閣老這些帝國核心之人耳中。

鳳台耳房,英閣老若有所思,問了朱籠,後者自然給不了答案,說要去問問千裡明月,因為後者才常住赤耀塔之內。

英閣老在等消息的時候,推開窗戶,看著中央學宮的方向,麵露些許憂慮。

他是知道一些秘密的,推敲一些舊事也能剖析出一些真相,但他把握不住以後的走向。

帝王之心難測。

“閣老,是否出事了?”

門口,被他再次提拔的周琳琅輕聲問他。

英閣老說:“暴雨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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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雨區閣樓,千裡明樓早就喝完一杯茶了,正站在陽台看著聽雨區方向,被朱籠詢問的時候,她已經看到了巨大的封鎖界罩。

“不知道,建議你彆管,鎮住外麵的場子。”

朱籠:“看來真是大事,跟咱們那位殿下有關?”

千裡明樓:“無關。”

跟凰時鏡無關,跟扶川有關。

需要動用封鎖,而不是直接出手,看來如她所想,帝王不肯放人。

要的一直是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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