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結束,陸之韻一個人站在窗前,在彌散的煙霧中對著窗外的漠漠夜色,空氣中是尼古丁的味道,窗台上的煙灰缸裡新躺著好幾個煙蒂。當她又摁熄一個煙頭,再要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來時,拿著煙盒一倒,才發現已經空了。
她剛要轉身喊王姐給她拿一盒來,一具溫熱的、幼小的軀體從她身後雙臂環住她的腰,抱住了她。
紀子晉終於克服了心內的一切隱憂,順從了本心。他沒彆的意思,就是看她一個人抽煙的樣子挺難受,覺得她可能會需要一個擁抱。他不希望她不開心,哪怕她曾經對他並不好。哪怕她現在對他的好也來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收回。
她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馨香,濃重的煙味也沒能掩蓋。
他們都沒有說話。
好半晌,陸之韻回過身,這動作讓紀子晉放開了她。看她斜倚著窗框拉開彼此的距離。除了手上沒有點燃的香煙,眼前的景一如他夢中的模樣。
但。
又不一樣。
夢中的她美得是一個意象,讓人產生無限遐思。
眼前的她在不高興,是一個鮮活的、有自己的悲喜的遲暮美人。在此刻,仿佛一切形容負麵情緒的詞彙都適用於她——傷心、難過、低迷、落寞、孤獨……
紀子晉看她沒說話,抿了唇,似乎是終於下定決心一般,仰起臉,一雙清澈泠然的眸子靜靜地望著她,問:“你要打我嗎?”
陸之韻皺眉:“什麼?”
紀子晉直視著她,認真地建議:“你心情不好。如果你想發泄,可以打我。但我希望不要打臉,能輕一點更好。”
陸之韻輕哂,有些啼笑皆非,有些感動,眼底一熱,想說些什麼,最終到了口邊,卻成了強顏歡笑的戲謔:“我不打你。來,叫媽媽。”
紀子晉一愣,心內霎時有了說不出的氣惱,小臉僵硬地扯開,扯出個在表不在裡的笑,生硬而倔強地吐出兩個字:“姐姐。”
這算是他對她表達過的,最激烈的反抗了。
他說:“我去看書了。”
話音落下,他轉身走向書房,到門口時,又回身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覺得你可以。”
那是他剛剛忘了說的話。
陸之韻聽懂了,怔然地看他進了書房,心底有種說不出的異樣。
此時,他還年幼,卻對她表達出了一種奇異的姿態。而這時,她尚不知道這種姿態代表的是什麼。
她撚了撚手指,終於還是沒讓王姐給她拿煙。
紀子晉在書房一直學習到晚上十一點,才回房間洗漱睡覺。夜深時,他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
這是自聽到陸之韻說要離婚就有的。
心亂如麻。
第二天一早,陸之韻穿著一身運動裝下樓,準備出門晨跑,才下樓,就看到紀子晉安靜地站在他的臥房門口,直愣愣地看著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陸之韻瞥他一眼,以為他又要請她打他出氣,便說:“我不想打你。”
紀子晉懊惱地垂了眼,飛快地否定:“我沒想說這個。”
陸之韻問:“那你想說什麼?”
紀子晉雙手無意識地揉著衣角,低著頭沒說話。陸之韻抬腳要走時,他才抬首看她:“你真的要離婚?”
“是,這是定局了。”
“如果紀修文不想離呢?”
陸之韻不屑地輕笑一聲:“他改變不了什麼。”
紀子晉心頭一沉,不知是悲是喜,又或者是悲喜交集。
有些艱難地,再張口,仿佛上下嘴唇都重於千鈞,難以自如地張合。但他還是問出了自己真正想問的。
“那我呢?你們準備怎麼安排我?”
作者有話要說: 可愛多喝完了,今天不賣萌,改寫小劇場。看懂了的寶貝兒們都該買包去汙粉了(^_-
小劇場:
陸之韻:“叫媽媽。”
紀子晉:“姐姐。”
現實世界。
河蟹時間。
孟飛白低聲在她耳邊說:“媽媽,我餓了,想吃桃。你喂我吃水蜜桃好不好,我給你吃胡蘿卜。”
陸之韻:“滾,你比老子大三個月,少占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