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會兒,身子往後一仰,躺下了,背部卻被個方形的東西硌得慌,起身拿起來一看,卻見上麵寫著——
《逗小朋友日記》
時間線是從那次她去他房間親吻他時開始的,詳細地寫明了她對他的心理以及故意逗他的步驟。
他的眼淚停了下來。
本來,這樣被戲耍,他是該生氣的,然後反省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然而,此時此際,他看到這個小本子的時候,內心感受到的,卻是峰回路轉的喜悅。
她是喜歡他的。
她對他,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這樣冷酷無情。
他用衣袖擦乾臉上的淚,原本死灰一樣的心突然就活了,原本隻覺世界一片黯淡,現在又有了光亮。
適才的無措、喪失鬥誌,仿佛都是錯覺。
因為他知道,未來更好。
而在這樣的心態之後,他竟想起了陸之韻曾強迫他看過的張愛玲的,裡麵有一句話是這樣寫的:“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裡。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裡開出花來。”
恰合他此時的心境。
在她麵前,他的高傲總能輕易潰散。
他有些悲哀地想:“她這麼耍我,就吃定我了吧?”
可還是高興的。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一聲聲,像是敲在他心上。
他閉了閉眼,欲待不開,又怕她不耐煩走了,抿抿唇,還是認命地三步並做兩步上前,擰開門把手。陸之韻就懶懶散散地靠著門框,唇角微微噙著一點笑,睨著他。
他的眼眶泛著紅。
“哭了?”
紀子晉轉身,坐在床上,彆過臉冷聲:“沒有。”
陸之韻笑:“那我怎麼看你泫然欲泣的樣子。”
紀子晉沒好氣道:“那可能是因為你該戴老花鏡了吧?”
“找打?”
“又不是沒打過,你打啊。”
陸之韻揉了一把他的頭,他腦袋低垂著,雙臂箍緊她的腰埋在她懷裡,半晌才問:“我們,這算什麼?”
陸之韻的手落在他肩上:“你說呢?”
沉默好幾秒,紀子晉終於鼓足勇氣,抬頭看著她,說:“我想做你男朋友,做你未來的丈夫,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們會領養一個孩子,我會是你孩子的父親,和你相伴到老的人。”
陸之韻引導地問:“為什麼?”
紀子晉微微偏著頭,俊秀的容顏上是再認真不過的神情:“我喜歡你。”
陸之韻問:“隻是喜歡嗎?”
紀子晉心中羞赧,恨不能將頭埋進被子裡。但他還是梗著脖子對陸之韻說:“比喜歡更深。”
“那是什麼?說出來,我就答應你。”
她就要接受他了。
這是他從沒想過的事,他本以為這會是一場毫無希望的單戀,而她卻肯給他回應。也許,他的願望就要實現了。
紀子晉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兒,麵紅耳熱地說:“我……”愛你。
羞意太盛,那是他從未說過的兩個字,於是到了嗓子眼兒就被堵住了,令他的嘴巴幾度張合,都沒能說得出口。
隨後,他又重複了一遍:“我……”
他像一隻煮熟了的蝦米。
陸之韻心中低歎一聲,伸手托著他的下巴,令他抬起臉,低頭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而後,轉身走開,留他平複著心情。
她背對著他,到門口時,他聽到她說:“準了。”
他的心在胸腔內跳舞。看不到陸之韻的背影時,他才珍而重之地把那本《逗小朋友日記》藏了起來。
——那是她對他用心的證明。
接下來的日子裡,王姐發現,原本年少老成、做事穩重、和誰都會有點距離的紀子晉臉上總是忍不住帶著微微的笑意。
陸之韻也沒想到,確定關係後,原本那隻傲嬌悶騷的小狼狗,居然變成了甜得有些發齁的小奶狗。
他們的日常,從陸之韻總是差使他,變成了這樣——
她和紀子晉各自做著自己的事,結果沒隔多大一會兒,紀子晉就跑過來問:“你要喝西瓜汁嗎?我去給你榨。”
“不。”
“酸梅湯?我也會做。”
“不喝。”
“綠豆冰?”
“不。”
他就有些失落。
陸之韻敷衍地在他臉上親一下,他的心情便又陰轉晴了。
陸之韻還是會經常打電話出去,還是會生氣,但每次她氣得罵人時,紀子晉就會從身後貼上來,輕聲在她耳邊說:“姐姐,不要生氣了,會長皺紋。”
她掛斷電話,要點煙時,他說:“你生氣的時候,就看我,肯定心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