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鬨的啥鬼(2 / 2)

老太太嘶聲一聲尖叫:“咋,你不是說要賣了給老三換工作?”

“媽,這是公家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拿著給老三換工作,你怕不是聽錯了吧。”宋青山高聲說,但車還是慢悠悠的跑著呢。

“你明明說,老三要當乾部,你全力支持。”老太太還在吼呢。

宋青山說:“我支持是支持,但這跟收音機和手電筒有啥關係?”

老太太想揭簾子啊,想看看是不是幾十台收音機還全在裡麵裝著呢,結果呢,兒子的車跑的不緊不慢,但她恰恰就是追不上,那軍綠色的厚篷布,死活就是揭不開。

隻聞著一股子的柴油氣和灰塵,宋青山揚長而去。

“我就不信宋青山個沒良心的,他敢把收音機全拿光,這個窩家漢,這個窩囊廢,他肯定是把收音機全藏起來了吧。”老太太沒追上兒子,停在路邊,跟宋福,青玉幾個直喘氣呢。

青玉於是說:“那要不,咱回勞改點再找找?”

這不,老太太一回勞改點,就開始四處亂翻了。

“虧先人啦,真的一台都沒留,全拿走啦?”老太太翻箱搗櫃,一看四處乾乾淨淨,炕上隻有一床棉被,連點棉花褥子都沒有,甭說收音機了,這家裡連個桌椅都沒有,簡直家徒四壁,嘴就咧下來了。

她不停的這兒撩撩,那兒看看,為了找收音機,小推把一拉,居然往炕洞裡掃著,看裡麵到底有沒有。

跟她一起來的青玉賊一點,還轉了一趟驢棚。

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驢棚裡堆雜草的牆後麵,還藏著個地窩子吧。

要知道,那麼多的收音機和手電筒,宋青山其實就拿走了三台收音機,剩下的,全在地窩子裡藏著呢。

“真的就一台都沒啦,就全拉走啦?”老太太兩腳一軟,直接坐地上了。

蘇向晚忍著笑說:“那本來就是人家的東西,不是咱的,媽,你看看你這幾天著急又上火的,嘴上一圈的泡,何苦呐,現在東西全沒了,你也樂的個清靜,對吧,趕緊回家歇著去吧。”

難怪宋青山一早起來,就讓她藏白麵和臘肉呢,卻原來,是為了防止老太太來翻啊。

“要收音機沒了,老三的工作咋辦,老三給自己找了個正式工作,就等著賣收音機呢。”老太太說。

蘇向晚撇了撇嘴,笑著說:“媽,現在的單位可不興送禮那一套,你可彆因為送禮,再給人當成反資修抓起來,我勸你啊,回家去吧。”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現形反/革命害的,害的我兒子都不聽我的話了。”老太太還提著搗炕的小推把呢,突然就朝著蘇向晚砸過來了:“要沒你,我兒子咋可能把一車的收音機全拉走?”

“老太太,我跟你多說一句話都是給你麵子,你可甭給我來這套,咱是分了家的兩家人,你敢動我一推把,我立刻一頭撞死你。”蘇向晚菜刀直接就剁在案板上了,吼說。

老太太想起上一回蘇向晚那一頭鐵牛功似的撞,也知道她敢下狠手,到底沒敢上前,指著蘇向晚說:“你彆得意,我告訴你唄,是分家了,但是,等我老了,躺炕上了,天天端屎端尿,都得你來伺候,因為你是老大媳婦,老大給老人養老,那是天經地義。到時候我再折磨你。”

“那可真是太好了,等你老了,動不了要人端屎端尿的時候,我不但天天給你端屎端尿,我還夏天給你蓋八床棉被,冬天給你被窩裡灌一被子的冰塊,我讓你舒服的嗷嗷叫,直誇我是個孝順兒媳婦。”

真是,蘇向晚都忍著好幾天沒罵人了,牙還有點兒癢呢。

老太太哪見過這種段位的吵架啊,氣的兩眼發暈:“有本事你把這話當著老大的麵講一回?”

“我不,這種話我就隻講給你一人聽,要叫彆人聽見了,不得罵我是個潑婦。”

老太太一想,可不,自打大兒子回來之後,這個潑婦突然就不發潑了,卻原來,她是故意的啊。

潑婦再長點心眼兒,這個蘇向晚她要上天了呀她。

老太太連哭帶跺腳的,就從勞改點出去了。

回到老房,正好宋老三的二姐宋二花從城裡趕來,是來看弟弟的。

這不,老太太就把宋青山是如何如何拉了一車的東西回來,這又一車拉走的,一股腦兒的,全說給宋二花聽了。

宋老三因為沒抓住大哥,跟狗蛋似的,蹲在地上,一言不發的悶著呢。

“軍裝,乾部,本來我能當監工的,本來我能跟我大哥一樣,給咱家掙錢的,但現在沒辦法了,我大哥這樣一弄,我這輩子,就窩死在家裡,做個老農民吧。”

宋二花吧,雖然丈夫在縣衛生院工作,她自己也搞點小投機倒把,日子過的倒還不錯,但是,跟宋大花兩口子比起來,那就差的遠了。

宋大花自己,是清水縣婦聯的主任,而她丈夫方高地,則在清水縣人事科工作,倆口子優秀不說,大兒子方金換還響應領袖號召,搞了個‘反倒底’兵團,現在那是風雲人物。

所以,二花在老太太麵前,向來插不上話。

不過,這件事情,她倒是覺得,自己可以給個建議:“那不還有拖拉機嘛,他把東西送走,拖拉機還在,要不,咱就讓他把拖拉機賣了,用錢來給老三跑工作?”

老太太一聽眼睛都亮了:“我正想問你呢,一台拖拉機,能賣多少錢?”

宋二花說:“差些的□□百,好些的兩三千,說實話,隻要開出去,隨便都有人要。”

老太太長歎一氣啊:“那就這樣吧,賣拖拉機吧,總歸,咱家必須有個軍官,有個乾部,老大和老二當不了,就讓老三去當吧。”

於是,這事兒就弄成了是,宋青山自己明明白白的,跟蘇向晚說要重新分家,但其實他啥也沒乾,一天照例早出晚歸的,可等他宣布那一兜子的收音機和手電筒,以及借肉全都沒了之後,就變成,老太太上門吵吵著,要重新分家了。

青山自己一幅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不停勸老太太呢:“重新分的什麼家啊,咱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

老太太拄著棍子,給兒子扶著,越看那台嶄新的拖拉機,就越覺得值錢。

“分吧,把乾部們叫來,咱重新分家,這回分了家,我要簽字畫押,永不反悔。”老太太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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