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崇拜爸爸是好事,宋青山黑板一搭,不論教哈,倆孩子都學的可認真了。
尤其狗蛋,原來是個認上三個字就要跑去尿尿的,俗稱癩人懶尿多,現在也不叫了,一堂課坐滿四十五分鐘,才趕緊跑出去放/尿呢。
那不,年後據說村裡就要來知青了嘛,這院子到時候也就能住滿人了。
倆孩子學完了字兒,大聲背著《吃水不忘挖井人》就在院子裡逗著大山玩呢。
大山原來瘦,最近老有骨頭吃,又還有肉吃,比剛來的時候胖了不少。
勞改點現在還沒有彆人,這條狗在宋青山不在的時候,就是蘇向晚的頂梁柱,她刻意讓倆孩子跟狗玩扔球,扔鞋子,讓狗來撿,訓練這條狗的反應和行動能力。
畢竟誰知道宋老三哪天會不會回來,要萬一他回來,跑到勞改點來偷東西呢,就讓大山咬死他。
等倆孩子都睡著了,宋青山還要做點兒工作。
他們這座水庫,原本就是建造了一半的,中央隻給了兩年的工期,這轉眼,半年就快要過去了,當然,因為加班加點乾的原因,水庫基本上已經到了閉攏,蓄水的階段了。
明年要上馬的,就是發電機組了。
而水庫建好之後,緊接著,他們三0七團的方向,一個是開展開核電工作,還有另一個,則是生物工程工作,宋青山自己,對於這倆個工作的方向還很猶豫,上麵的領導當然想搞核電,產能大嘛。
而宋青山自己呢,想搞的反而是生物工程,也就是蘇向晚所說的那種,化肥、基因化品種的研發。但同時,地方政府一直想讓他加入武裝部,宋青山自己也一直在猶豫這事兒呢。
“對了,宋團,你這東西哪來的?”蘇向晚看他埋頭在那張小桌子上寫著什麼,突然就問。
宋青山一看是盒套子,下意識的就去摸兜,當然,臉也紅了:“陳政委給的,不過,我真沒用它的意思,你想多了,快睡吧。”
喲,回答的好淡定啊。
蘇向晚就奇了怪了:“宋團,雖然驢蛋和狗蛋都跟你說過,說我在你沒回來之前自殺了好多回,但是,你一直都沒有問過一丁點兒,你是不是覺得,這事兒可以就這麼算了?”
是,原身不止自殺過一回,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從老太太全家,到這收成不景氣的年月,都是加害者,在書裡,她熬不住之後,就把孩子賣掉,跑到冬風市去找宋庭秀了。
給宋庭秀送回來之後,其實宋青山的意思,是日子湊和著過就行了,可這時候,老太太跟著宋庭秀去了縣城,在縣城裡四處亂說兒媳婦的壞話,給有心人聽到,舉到到庭秀單位上,庭秀就給開除公職了。
原身名聲壞遍了全縣,當然離婚走人,乾脆的不得了,至於被賣掉的狗蛋和吱吱兩個,狗蛋還好,找回來了,吱吱一直要到驢蛋當了刑警之後,才能找得到。
而宋青山呢,總不能這一切他都當作,是能坦坦然然的就揭過的吧?
果然,宋青山抬頭了,兩眼目光炯炯,如兩道寒電:“老房的事兒,你當時在冬風市就該跟我說的。”
她到了冬風市之後,沒說自己過的好不好,當然了,一月有十塊錢,原身前五年的日子還是過的很順的,愛孩子,也覺得丈夫還不錯,就那一回,那一回旅途把她的心給慣野了,但同時,丈夫也死了,她什麼都沒有了。
“下半輩子,我會讓你們娘兒幾個都吃喝不愁的。”宋青山於是說。
“那你想過沒有,我萬一當時就死了呢?”蘇向晚說:“跳河,喝農藥、還有上吊,可不止一回,那要其中有一回我沒挺過來,死了呢?”
宋青山麵色漸漸往一起凝著,灼目看著蘇向晚:“在海西縣的時候就不說了,我是逃出來的,然後,又被押回北京,我想,驢蛋和狗蛋大概已經被賣掉,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了。”
畢竟她當時說的堅決著呢,說隻要他不回來離婚,她就賣掉孩子走人,一刻也不猶豫。
宋青山飛機失事了,被伏了,他是逃出來的啊,逃跑本身就是罪,但他想逃回家,看自己的孩子還在不在。
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從未謀過麵的兩個孩子,可能真的要被賣掉,要從今往後,他於這個泱泱之國無處可尋。
而在被抓到北京後,麵臨的那一場場審問,高壓審問,上級每問一句,每審一句,宋青山都能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孩子正在離自己越來越遠,一天又一天,他抓不住,他也抓不到,他甚至知道,因為沒條件,那倆孩子可能連張照片都沒有,他要找他們,連張照片都沒有的話,會更難找。
他不能再逃,要再逃,他就會失去出獄的資格,所以,他隻能熬,熬到自證清白,然後回來找孩子。
“好了好了,不提這個了。”蘇向晚趕忙說。
賣慘大會嗎這是?
她本來想賣點兒慘,但宋青山搞的比她還慘,你叫她怎麼辦?
畫了一張圖,然後標上時間,空間,再畫了兩個人,鑒於宋青山在軍校裡讀過物理,而且原來還是跟一群物理學家玩的。
簡單的,或者說是不算複雜的,就把自己跟原身的對調關係,講給了宋青山聽。
“當然,你可以認為她已經死了,但我這個蘇向晚,不是原來你的那個妻子,我是彆人,你明白吧,而且,我是從五十年後的將來來的,跟你的妻子不是一個人,而她呢,現在去我那邊了。”蘇向晚說。
宋青山是懂物理的,半個月前蘇向晚跟他聊天,他都知道廣義相對論呢,知道廣義相對論的人,對於時間和空間是有概念的,跟這種人解釋事情,其實是很容易的。
當然,他的反應也在蘇向晚的預設之內。
他說:“半個月前,我們單位上查出一個間諜來。”
“你的工作,我有問過一句嗎?”蘇向晚反問。
“沒有。”宋青山習慣性兩手叉腰,低眉看著她呢。
“你的私人物品,除了這盒套子叫你兒子翻出來,我碰過嗎?”蘇向晚搖著那盒套子就問。
真是不要臉啊,爛賬都沒扯清楚呢,他居然就已經有開車的準備了,狂野駕駛,也不怕閃了腰啊他。
宋青山無表情,棱角分明的臉上泛起紅色了:“沒有,你沒有碰過。”
他的東西檢查的仔細著呢,確實也知道,她一點也不碰。
蘇向晚心說,小樣兒,想懷疑我是間諜,那怎麼可能。
“你原來裝的那麼好,我甚至從來沒有懷疑過,現在為什麼不裝了呢?”宋青山又問。
蘇向晚說:“累,目前這個社會形勢,外麵比村子裡亂得多,我在外頭當然可以裝,因為這個涉及我的安全,我怕被拉出去批/鬥,給關起來,但是在你跟前一直裝,我會很累,我不想把自己搞的那麼累。”
還想讓野蛋站起來,讓挖到一隻蚯蚓就如獲珍寶的熊蛋天天有肉吃。
她不但知道他給她裝了竊聽器在手表裡,還知道他一直在觀察她,不碰他的東西,不問他的工作,隻發展自己的事業,就是為了站的端,立的正好吧。
頓了半天,就在蘇向晚分辯他究竟是信了,還是沒信的時候,宋青山突然就說:“你隻告訴我,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抓頭野豬,而且是公的。不過,這隻是第一個要求,後麵還有更難的,到時候我再跟你講。”蘇向晚說。
宋青山接過那張紙,疊起來,再疊一道,湊到油燈前就燒掉了:“想要活野豬你就說,我幫你抓就是了,趕緊睡吧。”
他這是信了,還是不信啊?
這不,剛一躺下,驢蛋一滾滾的就滾過去了:“我媽騙你的,你甭聽她的,她就是我媽,真的,我做夢夢見她在另一個地方,但她愛我們,舍不得我們,所以她又回來了。”
全家一個二個,這是都有病這是。
宋青山趕忙也說:“我知道,她氣爸,想在爸的麵前變凶一點,這是變著法子折磨爸爸呢,不過咱不怕,她要想上天,咱給她搭梯子就成了。”
那盒套子,那盒叫宋青山喪權辱國,沒法跟蘇向晚理智對談的套子,他決定明天帶回團裡,讓陳愛黨一隻隻的,給吃掉去。
至於活野豬,還是公的,攻擊性可是極強的,那得用什麼,麻醉/槍吧,用麻醉/槍來射吧。
明天,野豬也讓陳愛黨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