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部又咋地,能比我們海西縣的縣長大,我告訴你,就海西縣的縣長,他也不敢惹我,我一個人能乾八個人的活兒,我是整個白楊農場的主勞力。”馬喜軍罵罵咧咧的,就又給了劉在野一拳頭,打完之後,還揮舞著自己的拳頭,看所有圍觀的人全嚇的一縮,這才大搖大擺的走了。
蘇向晚從自己的旅行包裡翻了兩個創口貼,一瓶碘伏過來,又覺得劉在野可笑,又覺得他可憐,就問:“好端端的你又跑來乾啥,還有,你是咋和他打起來的。”
劉在野也不知道啊:“我剛停車,他過來就給了我一拳頭,那不是個人,那是條瘋狗吧?”
“你不有槍嘛,為啥不掏槍?”蘇向晚問。
“我是有槍,但我不能真的對著人民群眾開槍啊。更何況,那個馬喜軍就是個木頭腦袋,拚拳頭的,跟畜牲其實沒什麼兩樣,人怎麼能跟畜牲對著乾?”劉在野啐了一口血,揮開了蘇向晚給的創口貼說。
其實是,他一下車就給馬喜軍一拳頭打懵了,而槍在車上,他給打的都沒有顧得上取槍。
驢蛋可不這麼認為:“要是我爸,肯定能治得住他,你為啥不行,就因為你不能打。”
“打架那是野蠻人乾的活兒,我不是野蠻人,我是一個接受過教育,有思想的文明人。”劉在野指著自己的鼻子說。
驢蛋兩眼一眯,切的一聲:“所以文明人就活該挨揍,我才不信,我覺得我爸一定有辦法治那個馬喜軍,真的。”
狗蛋趕忙點頭呢:“誰都怕我爸,就連我們那兒最凶的金換都怕他,怕的跳進水庫裡了呐。”這是在吹牛,以渲染他爸爸的厲害。
劉在野呸了一口,本來就因為自己魂不守舍,說好了要走,結果跟鬼打牆似的,又跑到農場裡而生氣呢。
想搧自己一巴掌吧,臉已經給馬喜軍打腫了,疼的搧不下去,隻得做罷。
而恰就在這時,大路上駛來一輛東方紅大卡。
驢蛋和狗蛋幾個,昨天就是看宋青山開著這車來的,轉身就往前跑了,嘴裡還在喊著爸呢。
宋青山把車停穩在路邊,下車的時候腳步還有點兒浮,輕飄飄的往前走了幾步,突然一彎腰,指著自己的鼻梁說:“東海,來,揍我一拳頭。”
“真的?”驢蛋說著,還真的揍了宋青山一拳頭,笑著對劉在野說:“劉伯伯,你看我爸多經打。”
幾個孩子七嘴八舌的,就把馬喜軍昨天打驢蛋,今天又打劉在野,還叫囂著,說隻要自己還在白楊農場,趙銀霜和蘇富富就甭想離開的事情,鸚賦學舌似的,全給宋青山學了一遍。
宋青山聽的很認真啊,還不停的點頭呢:”連你劉伯伯都能打的人,你們和你媽四個人都打不過他?聽起來真的很厲害啊。”
驢蛋給宋青山抱著呢,指著自己的額頭說:“你看看,這就是他打的,嚴不嚴重。”
總之,孩子們現在,就是要挑唆著要讓爸爸和馬喜軍打上一架。
以揚老宋家的威風。
宋青山把驢蛋放到地上,捏了捏拳頭,又鬆了鬆肩,拍著李承澤說:“那行,你去把那個馬喜軍給我叫來,我會會他。“
李承澤嗷的一聲,幾乎要跳起來的,就去宣戰了。
孩子跑的太快,地上的土給他踢起來,一股黃煙開道。
蘇向晚把碘伏和創口貼全塞到了劉在野的手裡,看宋青山一直在捏拳頭,笑著說:“算了,那個馬喜軍就真的是個牲口而已,你要打他一頓,鬨到公安局,萬一我們明天走不了呢?關於他呀,走之前我會想辦法治他的,甭打架了,行嗎。”
在蘇向晚看來,這個有蠻力,能乾活的土霸王,需要的是來自文明的毒打。
“你看我的就成。”宋青山笑著說。
不過,他還納悶一點,就是劉在野怎麼又在這兒呢:“在野,你怎麼還沒走?”
劉在野兩手踹在兜裡,大剌剌的說:“看上你這蓬頭垢麵的家屬了,懶得走了,你信嗎?”
蘇向晚今天乾了一天的農活,畢竟海西這種地方,太陽不是一把傘就能遮住的,曬的又黑,身上一件土布的花線衣上又全是土,看起來跟本地婦女沒什麼兩樣。
她自己瞬間就怒了:“劉在野,你再說一句?”
“我就說你又臟又邋遢,還粗野,明明自己沒本事,昨天晚上還跟馬喜軍對著打,要不是我,你早給馬喜軍打死了吧?你看看你臉上那鼻青臉腫的樣子,我要能看上你,才怪。”劉在野的嘴,要多刻薄,就有多刻薄。
但就是這麼個刻薄鬼,在書裡,還把原身給勾的三魂五道的。
蘇向晚氣的差點跳起來,兩隻手撕抓著就撲過去了:“劉在野,有本事你再說一句?”
好在宋青山把蘇向晚給撈住了:“好了向晚,甭鬨了,你就當他是條瘋狗就完了,我和孩子都覺得你最好,真的,我們都喜歡你,都愛你。”
蘇向晚自從穿過來,每天儘心儘力的養孩子,努力認真的融入這個社會,還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刻薄的罵過。
問題是,她確實跟本地的婦女們一樣,感覺自己真正跟土地融為了一體,沒了性彆,沒了魅力,就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勞動者。
不怪蘇小南要反抗,要偷懶,在這種年代,你要稍一冒頭,就得挨批,但讓一個女同誌放棄女性的魅力,跟土地融為一體,她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劉在野這等於是,戳穿了蘇向晚給自己強蒙上的,皇帝的新衣。
她也沒再說什麼,甩開宋青山,轉身就走。
宋青山不在的時候,大家看馬喜軍就是整個七隊最高,也最壯的人了。
但是,宋青山比他高,比他還結實,沒他那麼臃腫,畢竟當兵的嘛,長年鍛煉,跑出去的時候幾個孩子全在尖叫呢。
馬喜軍手裡還提著一要手臂粗的棍子,大搖大擺的就走了過來。
不過,宋青山依舊是上次對著劉在野時的那個過肩摔,幾乎是把馬喜軍整個人翻了起來,重重的,就給摔到了地上。
馬喜軍掙紮著站了起來,但隨即,宋青山一條腿伸進他兩腿之間再猛的一套,後背朝下,又讓他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宋青山這動作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但是,都是需要特彆大的爆發力才能完成的。
把人摔到地上以後,他叉腰站著呢,還閉了會兒眼。
馬喜軍手裡的棒子始終沒鬆,這不,掙紮著爬起來,看宋青山閉著眼睛,一棍子就掃過來了。
出了那麼大力道的棍子,宋青山一把就給捉住了。
捉住之後再反手一放,馬喜軍那麼高的身材,轟隆一聲又躺到了地上。
這一回他再爬起來,就點兒怯了,想躲了。
但是,宋青山從後麵一套他的腳,還是一個過肩摔,這一次,地上的土直接以蘑菇雲的方式,往起來騰著。
像條死狗似的,馬喜軍躺在地上,終於動不了。
“能聽得懂人話嗎?”宋青山問。
馬喜軍躺在地上點頭呢:“聽得懂,聽得懂。”
“還敢動不動就亂打人嗎?”宋青山又問。
馬喜軍搖著頭說:“不敢,真的不敢了。”
“認真的?”
“特認真,認真的不能再認真,我真的不會再打人了。”馬喜軍躺在地上,居然雙手合什跟拜菩薩似的,在拜呢。
看嘛,哪裡有聽不懂人話的,那就是欠打,這不是很聽話。
宋青山這幾天的行程是這樣,先去工作,工作完了,土建一局的人回去休息,補覺,他再趕回來看看孩子,看看家屬。所以,從到海西之後,到現在,他沒有合過眼睛,也沒有睡過覺,連著乾了好幾天。
人常時間不睡眠,雖然說身體能撐得住,但畢竟會走神,會感覺有一點飄乎。
剛才下車的時候,他整個人意識都是飄乎的,讓驢蛋揍了一拳頭,才算把自己的意識給回攏起來。這會兒伸了伸拳腳,頓時又覺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當然,跟劉在野戰友又同事了那麼多年,宋青山能不了解他嗎?
他罵誰罵的嘴越毒,就證明,他心裡最在意誰。
連著三天了,他不但沒走,還真的跟條狗似的,一直繞著蘇向晚打圈圈,顯然是病的不輕。
看來,這家夥是該給上點眼藥了。
“在野,明天我們就要炸山了,向晚要跟我一起去看炸山,你也一起去?”宋青山想了片刻,才說。
劉在野早就聽說,明天的炸山量級非常重,在曆史上屬於史無前例的,他當然想去看看,宋青山在這方麵的工作,做到什麼程度了。
頓時就答應了下來:“好啊,那咱就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