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年, 571,蘇向晚驀然之間想起來, 宋團麵對的, 是什麼樣的事情了。
“武裝/起義, 開什麼玩笑,現在這個時局下, 會有誰敢這麼乾?”宋團一語未落, 突然臉色就變了。
因為他想到一個人, 而那個人,還確實是敢這麼乾的。
宋團難得嚴肅:“我明白了, 是林立國乾的, 我跟他曾經戰友過,他這是盯上我了。”
林立國,林副統帥的兒子, 全國人民都知道, 蘇向晚當然也知道, 不過,大概到今年的十月份,那家夥就得死在溫都爾汗了。
但問題是,他從私底下調動宋團,宋團此時要不去,肯定就得給他盯上,但此時要去,在林立國他們的罪行敗露之後, 豈不也要被清算?
真是沒想到,當個工程兵,還能卷入這種政治鬥爭當中去。
蘇向晚問:“那你打算咋辦?”
宋團躺炕上想了想,到底軍人嘛,轉身就爬過來了:“趕緊睡覺吧,大年三十的,誰也甭想擋著我做俯臥撐。”
不過,就在這時,吱吱和李承澤從隔壁回來了。
吱吱樂哈哈的衝進門,把她爹直接給嚇硬在了炕上。宋團誰都擋不住的俯臥撐,因為閨女的突然闖入,硬生生的就流產啦。
蘇向晚忍俊不禁,笑了半天,終歸是把姑娘哄睡之後,才能在大年初一的早晨,來一次讓人心驚膽顫的,深入交流。
正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宋團報了個有病,推掉了上海的公乾,想來想去,給自己腿上打了個石膏,裝病。
要林立國找到合適的人,這事兒估計就能躲過了。
不過這天,蘇向晚在街上,就遇到一件特彆不尋常的事兒。
“這位女同誌,你今年多大了?”有個穿著綠軍裝的女人攔住蘇向晚,問說。
蘇向晚說:“大姐,我今年27了,怎麼啦?”
“沒事沒事,我以為你頂多二十上下,還想叫你去參軍呢,咱們總政歌舞團現在要選一個團員,就要像你一樣漂亮的。”這個女同誌大概三十來歲,長的還挺漂亮,乾淨又清爽,就是眼神有點不善。
蘇向晚笑著說:“大姐,參軍就免了吧,以後我兒子估計得參軍。”
“真是看你太年青,你要不說,我都不敢相信你有二十七,真的。”這個女軍官長的挺漂亮,也很會給人戴高帽子。
蘇向晚沒把路上的一點小插曲當回事兒,到了學校門口,就見驢蛋和狗蛋倆肩並著肩,從學校裡走出來了。
這不剛開學嘛,他們倆自打過年後,感情好的,那叫個如膠似漆,而蘇向晚呢,為防兩孩子又要鬨矛盾,每天晚上接他們放學,路上談談心,聊聊天,也算是給倆孩子做點心理輔導。
這倆兄弟現在學習差不離的好,還真跟蘇向晚預計的似的,估計要考個,二年級的並列第一。
而李承澤呢,因為成績優異,直接升到初三,馬上就要迎來他的中考了。
這孩子個頭高,直逼蘇向晚的個頭,走在路上,書包斜斜一挎,大小夥子似的。
“哎哎,宋西嶺,快看,你的小跟屁蟲還在哪兒呢。”李承澤人五人六的走著,突然用肘子捅了狗蛋一下,就說了一句。
陰魂不散的陳小麗,果然,一放學就在校門口站著,一隻手指頭唆在嘴裡,眼巴巴的,看著狗蛋。
狗蛋吧,要真的還對陳小麗餘情未忘,肯定會多看她一眼,但是,他就是一眼都不看,而且,還故意掐了李承澤一把:“你是我兄弟嗎,要是兄弟,就甭說這種讓人敗興的話。”
蘇向晚還不知道,宋青山的十塊錢就能照妖的事兒,頗有點兒驚訝:“宋西嶺,你到底咋啦,突然之間就這麼不待見陳小麗?”
狗蛋隻是慘白著臉苦笑了一下,還甩了一下自己的小板寸腦袋,那模樣兒,要多霸總就有多霸總:“媽媽,啥事都沒有,你隻知道,我是個特聽話的乖孩子就完了。”
他回頭,寒森森的目光看了陳小麗一眼,挽過驢蛋,倆人腳步邁的,跟大閱兵的時候,走在長安街上似的,倆人皮帶提的又高,小屁股勒的圓圓的,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人常言青黃不接,過完年,就是全國人民都得勒緊褲腰帶的時候了。
這時候,麵粉就隻有豆子麵供應,大米從市麵上絕了跡,拿著糧票,你就算擠破供銷社的門也沒用,因為供社裡頭沒有米,更沒有麵。
至於婦聯所要的,貧困戶們的補貼,丁欠卯糧,更是不知道多久沒有下發過來了。
當然,現在主疏菜還沒有下來,一日三餐,能開門見客的,除了土豆,就還是土豆。
幾個孩子吃土豆把臉都吃綠了,蘇向晚計劃著,今天怎麼變一下花樣,做頓好吃點的晚飯呢。
卻沒想到,還沒進院門呢,就聽見院子裡有個女同誌的聲音:“青山,副統帥要請你去當師長,小老虎更是一直把你當老師的,我就不信你能不聽他們的調令。”
宋團一條腿上打著石膏,伸直著一條腿,就在院子裡的石椅子上坐著。
看他麵容,甭提多嚴肅了。
“還有就是,我聽說你家屬的體重至少一百五六,你們倆還有四個孩子是吧,這麼多張嘴,你說靠你現在一個團級乾部的工作,能養活得了嗎?”
一個穿著六五式綠軍裝的女軍官,背對著蘇向晚,站在院子裡,正在喋喋不休的,說著呢。
李承澤示意蘇向晚甭動,自己先溜進去轉了一圈兒,然後才跑了出來,悄聲說:“蘇阿姨,這女人我認識,她叫胡敏,是總歌舞團的,她爸是個大校。”
蘇向晚在一瞬間就想到了,這位應該是林立國派來的說客。
571,那事兒是從5月份開始的。而林立國的計劃,又屬於布雷,爆/炸,遠程布彈這方麵的,全是宋團的專業長項,但然,針對的,也隻有他們方麵所謂的,統帥一個人。
顯然,林立國非要用宋團不可,這是把說客給送來了。
胡敏說了半天,見宋青山一動不動,隻能說:“我先回招待所,青山,副統帥惹不起,老虎更是你的好學生,你自己好考慮一下,成嗎。“
巧了,等她轉過身,蘇向晚一看,哎喲,這人自己認識啊,她不就是,在信用社門口跟自己搭話的那個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蘇向晚往後閒了閒,站到杏樹後頭,沒跟這個女人打招呼。
這女人一身軍裝,意氣風發,當然,走路的姿態也特彆高,根本不會左右四顧,要不然的話,總得看見蘇向晚挺麵熟吧。
她徑自,卻是走到隔壁李逸帆家去了。
“爸,你今天咋還拄上拐啦?”驢蛋性子耿直,見宋青山還拄個拐,大喇喇的問。
李承澤和狗蛋倆幾乎是同時捂上他的嘴,宋青山也是噓的一聲,全家上下,如臨大敵。
驢蛋究竟不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給狗蛋和李承澤一扛,就給扛進小臥室,做作業去了。
“林立國派來的說客吧,這女的真是總政的,林立國憑啥就覺得,她能勸得動你?”蘇向晚在廚房裡削土豆的時候,問。
宋團一條腿打著石膏呢,拄著拐走了進來,說:“我當時不是說過,我從軍法能出來,有兩個女同誌幫過我,一個是侯清躍,一個就是胡敏,她父親是冬風市的科研人員,幫我做了證。”
原來是有私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