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中午的, 一幫當兵的還全是軍裝,像劉在野這種退伍了的,看著宋團啊,穀平啊,還有齊力啊,還有另外幾個戰友全是四個兜的軍裝, 心裡難免不是滋味兒。
人家坐著, 議論的都是部隊上的事情, 他一個編外遊民, 遊兵散勇,還真是跟人聊不到一塊兒去。
奇怪的是, 就連常麗萍那個花蝴蝶,今天看起來也心神不定, 心不在焉的。
不過, 她對於齊力的嗬斥和看不起, 以及齊力那種上趕著巴結人的樣子, 讓劉在野看了也是覺得煩心。
“能不能不要一個勁兒纏著讓我喝水,真是煩人。”常麗萍說。
齊力也隻訕笑一笑,就把杯子給端過去了。
但是,再過會,常麗萍想喝水,一伸手眉頭又皺起來了:“哎呀,有沒有眼力勁兒,我的水杯呢?”
齊力趕忙又把水杯端了過來, 遞給常麗萍:“來,來,喝水。”
回頭看一眼劉在野,常麗萍就得瞪他一眼:“這不在野嘛,大家喊你搞運動,搞革命的時候不見人,遇到吃飯的好事情,你就出頭了?”
要知道,劉在野現在確實,為著自己的妹妹劉敏莉上了工農兵大學,學習還比較好的緣故,在做人做事上都收斂了很多。
就比如說這次,常麗萍和齊力倆到秦州來開‘批/林批/孔’的動員大會,按理來說,他就應該積極響應的。
但是,劉在野的底線是,誰能批,周公和總理不能批,所以,他一直躲起來裝死呢。
不過,看著齊力和常麗萍這倆人,他心裡怎麼就那麼不舒服啊。
要知道,劉在野自忖狼心狗肺,但是,對於家屬那叫一個愛的深沉,對於拋棄妻子的人,隻有三個字,那就是看不起。
今天中午,彆人都沒有帶孩子,當然蘇向晚也不帶孩子,安排著幾個孩子到卷煙廠去吃飯,就帶著侯清躍倆人一起,到悅賓樓了。
她自己向來樸素,今天還是那件白襯衣,但是呢,她把頭發給盤了起來,然後跟侯清躍似的給自己化了個淡妝。
走在大街上,就有很多人回頭看呢,一是看侯清躍軍綠色的裙子,那叫一個漂亮,再是看蘇向晚的臉蛋兒,那叫一個甜甜的好看。
倆人正好半路撞上穀北,穀北一看眼睛都直了:“喲,這麼漂亮的倆女同誌,我一時半會兒都沒認出來。”
蘇向晚一見穀北,就得問一句:“那個常利軍呢,你們審的怎麼樣了?”
說起常利軍和李大光那倆社會上的渣渣,穀北的氣就不打一處來:“還是不肯招,我們真是下了死手的,但是那倆家夥的牙口是真硬,不願意吐啊。”
一進包廂,在座的男同誌全都站起來了,尤其是穀平,那不跟李激發倆離婚之後,一直還沒有結婚嘛,原來沒覺得侯清躍咋樣,今天突然一見,她一件綠裙子,皮膚又白又細,兩眉毛彎彎的,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當中,這簡直是屬於能叫人耳目一新的好看啊。
偏偏這時候,劉在野就跟彈簧似的,突然就站起來了:“來來來,快來,小侯同誌吧,坐我身邊,我倒水給你喝。”
穀平也拉開了自己旁邊的椅子,說:“來來,小侯同誌,坐我這兒吧?”
齊力都看傻眼了,早晨侯清躍那樣,就跟披著麻袋似的,這怎麼才半天的功夫,突然就大變樣了?
人嘛,都是視覺動物,而且呢,常麗萍又很不給他麵子,見他也直勾勾的盯著侯清躍,還特地要罵一句:“齊力,你那兩隻眼睛長雞眼兒了嗎,還會不會眨?”
齊力趕忙挪過了眼睛。
宋團剛才一直在外麵點菜,進來之後,剛坐下,就聽劉在野說:“也該給咱們的女同誌一人買瓶汽水吧,你們等著,我下樓給咱們買去,這麼漂亮倆女同誌,不喝點汽水怎麼行?”
而且他也特刻薄,還真的下樓,就買了兩瓶汽水回來,直接拿筷子頂開蓋子,給了蘇向晚一瓶,又給了侯清躍一瓶,但是,就沒給常麗萍汽水喝。
好吧,常麗萍那眼神,看著都要殺人了。
而劉在野和穀平倆對於侯清躍這個突然打扮的非常漂亮的女同誌,雖然說沒有獻極了殷勤吧,但總之,也是格外的熱情。
穀北天然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以及,他當著大家的麵就開始問常麗萍:“麗萍,你那個堂弟常利軍究竟怎麼回事,跟咱們秦州一個混混倆搞的不清不楚的,你知道嗎,他究竟在搞什麼行當?”
說起常利軍來,常麗萍刷的一下臉色就變了:“不過是我一個堂弟而已,他在外麵乾啥,我怎麼知道?”
齊力說:“那家夥不是老找你要錢,正好現在穀北問起,你就跟他說說唄。”
“說什麼說,穀北是公安,又不是常利軍他爹,常利軍不犯法,穀北能管得了他?”
常麗萍顯然對於常利軍那個弟弟也極為苦惱,再加上劉在野和穀平倆又不停的給侯清躍獻殷勤,像她這種向來給人捧慣了,突然之間不再成為男人目光的中心,就很生氣,索性站了起來:“煩不煩啦你們,要吃飯大家好好吃飯,不吃我可走了。”
說著,她居然拎起包,起身就走了。
齊力給晾在那兒,一臉的尷尬。
劉在野看熱鬨不嫌事兒大,正好見烤鴨上來了,伸著自己兩隻手說:“小侯同誌,來,我給你展示一下屬於我劉在野的,獨家的吃烤鴨方法,好不好?”
剛上來的烤鴨片,還滋滋冒著油呢,一片兒加上白糖,再裹上薄薄的春餅,折成一個三角,劉在野就給侯清躍送過去了。
侯清躍看著對麵的前夫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也是覺得可笑,當然了,齊力早晨一副厭惡她的樣子,她正好樂得,讓穀平和劉在野給自己獻獻殷勤呢。
蘇向晚倒是察覺出常麗萍的不對勁來了,那不連齊力都不肯出去找她嘛,蘇向晚做為今天請客的東道主,常麗萍走了,她總得去給叫回來。
哪有吃飯吃到一半,讓客人走了的啊。
不過,蘇向晚追到悅賓樓的大門口,問服務員的時候,服務員說常麗萍並沒有出去過,反而是,有個服務員說,常麗萍很可有在洗手間。
因為剛才有一姑娘去廁所,隱隱的,就聽見廁所裡似乎有人在哭似的。
到了廁所門口,蘇向晚沒聽見哭聲,反而聽見一陣衝水的聲音。
現在,像悅賓樓這種,秦州最大的飯店,也是拉水箱的抽水,嘩啦啦的一聲,水從頭頂上流下來,聲音格外的大。
蘇向晚並不了解常麗萍,但是,照著昨天晚上的樣子,她對於那個常利軍似乎很厭惡似的。
雖然說常麗萍有點陰陽怪氣,蘇向晚並不怎麼喜歡她。
但看她從洗手間出來,哭紅著兩隻眼睛,蘇向晚還是問:“小常同誌,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我能有什麼苦衷?”常麗萍洗完了手,摔著手上的水花子呢。
蘇向晚遂說:“你那個弟弟常利軍,跟你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說不得的事情,你一女歌唱家,不應該有什麼事情是被他脅迫的吧?”
常麗萍還是那麼的高傲:“我可告訴你吧,你甭看常利軍就那麼一個混混,但那就是個刺兒頭,可不是好惹的,我勸你們最好甭惹他。”
她臉上的神情,看著不像是高傲,而是真心怕常利軍那個人似的。
就好像,常利軍能威脅到她的利益,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似的。
深吸了口氣,這女的說:“公安局能把他怎麼樣,頂多也就是抓進去關兩天,打一頓再放出來,他又沒乾過真正傷天害理的事情,公安局又不可能判他的刑,那種人,你隻要惹了,你就等著家裡永無寧日吧。”
所以,她這意思是,常利軍那個人連公安都管不了?
蘇向晚可不這麼覺得:“你應該相信公安的力量,你要真有什麼苦衷,說出來,穀北他們會想辦法,何必把自己搞的這麼痛苦?”
“行了吧,你還是讓你閨女專心準備明天的決賽吧,以我來說,她進前三的希望特彆渺茫。”常麗萍甩著兩隻手上水花,淡淡的說。
這是自己不開心,還要順勢踩人一下玩兒?
蘇向晚的小爆脾氣可不是鬨著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