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向晚當機立斷,買了五根熱騰騰的俄式大紅腸。
“媽媽,花賣出去了嗎”一開門,北崗光著屁股就從廁所裡跑出來了。
宋南溪也是混身濕轆轆的,要把他給抓回去:“宋北崗,趕緊給我洗澡來。”
“我不要洗澡,我聞見肉肉啦。”北崗頭上還是洗頭膏的泡沫,就非得來搶肉吃。
當然,對於錢和花,因為有《高山下的花環》,他們早忘了。
吃完之後,聽說晚上八點還有兩集電視劇,守在電視機前,就立等著看電視呢。
而蘇向晚呢,專門開著車,把自己那十幾盆從秦州千挑萬選來的君子蘭,就帶到吉林省賓館,給王經理看去了。
第二天一早,吉林省賓館有君子蘭展銷會的事情,在《長春晨報》的首版上就見報了,現在的報紙,可屬於人們必看的東西,所以,到晚上的時候,用王經理的話說,已經有很多人電話過去問,君子蘭的品項怎麼樣,價格會在多少之類的。
總之,吉林省賓館的電話差點沒給打爆。
這天晚上,蘇向晚把孩子們一帶,就搬到吉林省賓館去住了。
“打來電話的還有香港貴賓,更甭說有些人從哈爾賓,鞍山、遼寧、撫順過來的,你也知道,咱們東三省現在有的是支柱產業,很多人手裡都有錢,而且是大把的錢,我按照你說的誇了一下咱們的花兒,盆盆都是極品,精品,沒有幾萬塊就甭來,這樣真的成嗎?”王經理搓著手說。
蘇向晚頗為遺憾的說:“要不是我時間緊,你甭看就那幾盆花,我能賣出上百萬的價格來。”
王經理仍然覺得不可能,當然,他還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就比如說,在他看來,把所有的花全都布置到展廳裡,讓前來參加展銷的賓客們一眼就能看到花才好,但蘇向晚彆出心裁,非但把花全藏在後台,反而從頂樓搬了張偽滿時期日本人留下來的玻璃桌子下來,隻把一盆花放在上頭,然後就讓王經理去找歌舞團的燈光師來。
就為了這一盆花,當夜王經理緊急的,又往宴會大廳裡多裝了兩顆射燈,一盆花,放在玻璃桌子上,周圍紅天鵝絨簇擁,愣生生給妝扮的國色天香了。
就這樣,一張偽日政府時期,日本人留下來的桌子,上麵擺著一盆花,到了第三天下午,把吉林省賓館宴會廳的窗簾一拉,蘇向晚的展銷會就開始了。
《高山下的花環》晚上兩集,早上再重複播一遍,中午還在播一遍,幾個孩子看膩了,就由宋南溪帶著,悄悄溜到賓館的宴會廳外頭,想看看她媽到底是怎麼賣花的。
悄悄溜進門,她就發現媽媽穿著一套藏青色的小西裝,頭發盤的高高的,站在舞台上,居然有種外國電影裡那些漂亮間諜們的氣質,她手拿話筒,正在講著桌子上那盆君子蘭。
就一盆普普通通的花,在她講來,又是寓意,又是品性,又是增值空間,總之,講的天花亂綴,至於旁邊的王經理,就隻有傻笑的份兒。而且她一說完,很多人就開始竟相出價了。
“這叫拍賣吧?”穀東大開眼界:“那個人居然願意為了一盆花出五萬塊?”
還不止呢,立馬有人就站了起來:“我出六萬塊。”
“七萬,這花是我的了。”另外一個人說。
媽媽站在台上,笑的矜持,但又大方:“如果沒人再出價,七萬塊,這盆極品君子可就是這位先生的了。”
那人有點兒猶豫的時候,直接有人抱了七萬五千塊往那兒一拍,就把盆花給抱走了。
不過這才開始,還有十好幾盆呢,每一盆都是單獨端出來,放在桌子中間,蘇向晚都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居然盆盆不一樣。
宋南溪是個學表演,學唱歌的,經常被老師誇她有天賦,原來,她還真的當那天賦都是自己的呢。
今天看她媽站在台上,連著四五個小時,氣不喘,水不喝,溫柔而又有力量的,一盆盆的賣著花,才知道自己這不叫天賦,叫遺傳啊。
還真的,四個小時,蘇向晚隻憑借自己的口才和這個舞台,就把君子蘭給賣光了。
宋青山和宋西嶺倆坐著火車,三天前先是從長春到鞍山,今天又從鞍山回到了長春。
倆人到了原來住的賓館,才聽說蘇向晚搬到吉林省賓館去了。
於是,倆人又出門,一路打聽,到了吉林省賓館。
幾個孩子紅腸沒吃夠,今天蘇向晚專門又買了幾大根,晚飯他們啥也不吃,就著電視,正在吃俄式大紅腸呢。
宋青山在房間裡沒找著蘇向晚,於是問宋南溪:“花賣的怎麼樣,你媽把花真賣出去了嗎?”
南溪忙著看電視,顧不上他爸:“甭問我,忙著呢。”
“穀東你說呢,究竟賣了多少錢。”於是,宋青山又問穀東。
穀東也忙著呢:“爸爸,咱安心看電視,成嗎?”
宋青山出門找了一大圈,才在總經理的辦公室找到蘇向晚。
這輩子,宋青山不是沒見過錢,他們鋼廠賬麵上錢多得是,也不是沒見過現金,畢竟財務上一天要過那麼多錢。
但是,十元的大團結擺了一辦公桌,蘇向晚往一隻帶拉璉的行李包裡丟著呢,行李包上麵還寫著‘鞍鋼’二字。
一遝又一遝的十元大團結,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遝,蘇向晚數的費勁兒,還念叨說:“我的四十二萬齊了,剩下的都是你們賓館的。國家也該出百元的票子了,這錢數起來可真費勁兒。”
宋青山在鞍鋼,跟鞍鋼的工程師賀譯民聊起鋼廠的發展和前景,甚至說動賀譯民,願意給蘇向晚拉點投資款,也就是說,宋青山這趟來東北,其實沒想著蘇向晚的花能賣幾個錢,而是打算以一已之力,幫蘇向晚拉投資,搞定她投奶粉廠的那些錢的。
誰知道蘇向晚靠著十幾盆花,居然就這麼弄來了真金白銀的四十二萬。
於是,蘇向晚從辦公室出門來,雖然在人賓館裡,拎著錢也提心吊膽的時候,剛一轉身,還真就有人來拎她的包了。
這一拎,可差點沒把蘇向晚給嚇死,她以為有人搶包呢,結果抬頭一看,一四十出頭的男人,穿著軍裝,一手還在兜裡,似笑非笑的,不正是宋青山嗎?
丫這痞兮兮的樣子,還挺好看。
“終於跟那八國聯軍似的,淘到金啦?”宋青山說。
蘇向晚白了他一眼,拎著一包的錢,故意要走的風情萬種:“我說多少回了,這叫改革開放必須付出的學費,而我呢,就是大家的老師,這錢就算我不賺還有彆人賺,憑啥我不賺?”
總之,不賺白不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