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過古稀的老人,就這麼跪在那裡,其震撼程度可想而知。
黎韓非哪裡敢受這一跪?腳踩上船頭向前用力一跳,直接跳出去三米落在了那木筏上。
黎韓非伸手去扶老人,忙道:“你這是乾什麼。有什麼事情您說。”
老人指向後頭,竹筏上綁著的一艘小船。
那小船比黎韓非從前的小船稍大一點,上麵搭著遮風避雨的帳篷,顯然是用來住人的。
老人手指顫抖得厲害,還沒開口眼淚已經砸進了海水裡。
“我……我兒子……”
黎韓非瞬間明白了,回頭喊到:“過來救人!”
越城縱身一躍,跳得比黎韓非還遠些,直到黎韓非的身邊,回頭往那邊的帳篷船走去。
江月初是學護士的,要救人她是四個人裡最靠譜的。可她哪裡有黎韓非二人的彈跳力?踩上黎韓非的船頭,看著還有兩三米的距離,也隻能乾著急。
黎韓非對江月成道:“後麵堆飲料的那堆裡插著一塊泡沫板,讓江月初踩著那個過來!”
江月東忙回頭,找來了泡沫小筏和船槳,江月初劃著小筏上了木筏,緊跟著越城去帳篷船。
“不是……”老人伸了下手。
黎韓非沒聽清,隻以為老人在擔心害怕,安慰道:“你放心,彆看姑娘小,她是學護士的……”
黎韓非話還沒說完,那邊便響起了尖叫聲。
越城掀開帳篷後皺著眉看裡頭一直沒言語,等江月初過去直接喊了一聲。
原本守著船的江月東聽見妹妹喊聲哪裡站得住?緩衝兩步跳了過來,越城見江月初害怕,已經將帳篷簾子放下了。
黎韓非不明所以,越城看向黎韓非,隻說了句:“好臭。”
那一瞬間,黎韓非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時才聽老人哭道:“晚了……晚了啊!我兒子,我大孫兒,都被強盜給害了啊!”
老人坐在地上,錘著木筏子痛哭。
他喊救命,不是真的要人來救他們。
隻是絕望之下,那近乎本能的悲鳴。
他的兒子孫子死了。
黎韓非嗓子動了動,聽著他的哭聲,有些動容。
可又能怎麼安慰呢?最大的悲哀莫過於白
發人送黑發人。他將兒子孫子都送走了,隻留下一個老人在這海上守著屍體漂流著。他還能怎麼辦。
老人啞著嗓子,就坐在那裡。雙目有些迷離的看著黎韓非的船。
“這好好的,為什麼會有大洪水,我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啊!那天,老大媳婦拚了命地去救我小孫兒,倆人就這麼沒了。我跟老大和大孫兒好不容易才堅持到現在啊,這大海上怎麼偏偏就有了強盜了呢!你說有人搶就讓他們搶唄,沒了糧食,吃魚也能活!乾嘛跟他們拚命呢!搶劫的打跑了,可他跟大孫兒都不行了。你叫我怎麼活啊!”
老人一邊說一邊哭,有時候還夾雜著一些方言。黎韓非聽得不是很明白,不過連蒙帶猜的,也猜個七七八八。
黎韓非遭遇過兩次劫匪。可他有越城,還有bug一般的係統,所以兩次都能有驚無險。
可這世上,不是誰都能像他們這樣幸運的。
黎韓非不知道該說什麼。老人自言自語的說了一通後,忽然身子往上一挺,又要給黎韓非下跪。
這次黎韓非手疾眼快的一把將人托住,忙道:“爺爺您彆激動,有話您說。”
“你是好孩子,好人啊!我老漢就剩一個人了,什麼都沒了,我現在求你件事,隻要你答應了,這上頭有什麼算什麼。你都拿走,都是你的!”
“您說。”
老人回頭,看著那帳篷船,渾濁的眼睛裡,帶著濃濃的不舍。
“我求你,給我兒子和大孫兒弄個棺材!”
……
黎韓非沒有應聲。因為這件事根本沒辦法完成。
但凡是在土地上,黎韓非都可以努努力,弄倒兩顆大樹再弄成木板,給像模像樣的拚一個棺材出來。可這是海上啊。
老人卻似乎完全沒想這個,自顧自的說道:
“我沒本事,他們的日子一直過得清苦。可人沒了,這大海上的,不能叫他們被魚蝦啃了啊!可是放著船上不是個事,我不能讓他們暴屍在這海上沒人管!沒辦法入土為安,好歹給他們個像樣的地方睡下去,我這就算死了,也有臉下去見我老伴了!”
江月初被嚇到了,江月東將妹妹拉到自己懷裡,聽他們說話,不禁想到了自己之
前差一點一命嗚呼。
“要不……用棉被和塑料布包上吧,”江月東給出主意道。
老人卻搖頭:“包不嚴實,會進水。進了水,就難保魚蝦也進去。”
黎韓非道:“意思是,您要的棺材,隻要密封不會進水就行。對吧!”
老人點頭:“可現在就連這個也做不到啊!”
黎韓非沉思些許:“也許我有。”
所有人看向黎韓非,黎韓非回頭,乘坐泡沫小筏回到船上,過了半晌才回來,再回來時,一手抓著繩子,先將木筏跟船拴到一處,另一隻手拿著的,正是他當初在海上蘇醒的時候,能保證他在海上漂流的水上球。
黎韓非本想把這個永久留存。這是他在海上的第一步。
隻是看見了老人這樣的情況,思來想去,也就這個最符合老人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