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一口咬定都是誤會,黎韓非可沒有這個閒工夫跟他浪費時間。二人繼續順著塑料長廊往岸上走,與那邊的警方相對而來。
那男人還要說什麼,被越城一把撥開。
黎韓非隻道:“我們不聽你狡辯,是非讓警·察來判斷。你要真覺得你家孩子無辜也彆跟我說。”
黎韓非言語冷靜,不容反駁。男人還想胡攪蠻纏,可橋的兩邊人已經走到一起了。
“你這發生什麼了?”警員手電照過來,見黎韓非二人押著一個被綁起來的孩子,多少也明白了。
“我們船上東西多,所以晚晚都有人守夜,隻是今天太冷,改在集裝箱裡頭守夜。他可能是覺得我家不守夜了,這後半夜以為我們睡熟了,在竹筏上偷偷摸摸找好東西,又爬上船,被我正好抓住了。全程我都看得很清楚。這男人是孩子的家長,非說是誤會,警·察同誌,這孩子我交給您了。這孩子動作老練絕對不是第一次,還麻煩您查清楚了。”
亂世,就免不了有人□□偷。亂世用重典,想要減少這一現象,最好的辦法還是讓他們得到比犯罪收益多得多的懲罰,犯罪率才會下去。
遇見小偷其實並不稀奇,直接下手搶的都遇見過。
警員將人接了過來,那男人又忙上去解釋:“都說了是誤會!我家娃才多大,還不懂事哩,就是撒夜尿癔症了,不小心跑彆人家筏子上了。這麼大孩子能有什麼壞心思?結果就被這麼扭著打著報警,他都嚇傻了,還能乾什麼啊!”
江月初在後麵喊了句:“現在是不吭聲,剛才連老帶小罵的可難聽了,我都沒聽過呢!他要不罵也吵不醒我們,不信問問鄰裡,是不是都聽見了!”
竇林偉留在船上開著燈守家,江家兄妹就過來看熱鬨。
江月初說完,江月東離妹妹一段距離,幫腔道:“可不是,罵人的是這小屁孩啊!這罵人嘴可夠油的,我打雷都吵不醒,硬是被他吵醒了。誰家孩子走錯門了還破口大罵啊!”
這人就怕帶節奏。這節奏一帶起來,旁邊人也跟著議論。
“就是啊,真睡蒙了被人
按住早就嚇哭了,那至於罵得那麼有底氣。”
“這不就是被人抓住了惱羞成怒嗎?”
黎韓非等他們說完,才開口道:“再有,剛才人一下子圍過來,一個個都沒睡醒,迷迷糊糊的,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這後半夜,又有幾個不好好睡覺的?你過來倒是龍精虎猛的,是感覺到兒子要出事提前醒過來等著呢,還是等著你兒子偷回去什麼好看看?”
現在剛過零點,卻是絕大部分人睡得正香的時候。
“我……”
那男人還要狡辯,警方直接開口道:“先到所裡再說吧!老少爺們還要睡覺呢!”
張月初在後麵立刻道:“睡什麼覺啊!萬一再有個小子睡迷了上錯船怎麼辦?”
人群裡便有人起哄:“這幸虧是睡迷了翻東西,這要是個睡迷了上船摸老婆呢?”
睡迷了上錯筏子了?可笑,真有這種人,沒等來這就先在漂流中掉下筏子淹死了。退一萬步講,就算真有愣孩子走錯了,也不可能被抓了還能理直氣壯的罵街。
人群那邊還在說著這事兒,警員怕有更差的影響,壓著孩子轉身一塊上岸。
孩子自打父親來了以後就沒敢再開口,隻是在等父親的反應。可此時當爹的也是熱鍋上的螞蟻,沒想到了黎韓非這麼不講情麵,一點機會也不給。
“你說咱們住得近,鄰裡之間有點磕磕絆絆那至於鬨這麼大啊!這麼大的孩子能有什麼壞心思啊!”男人有些心急,要抓著黎韓非的胳膊繼續求情,手腕卻被越城捏住了。
男人抬頭怔了怔,燈光昏暗下看不見越城的臉,卻感覺得到抓住自己胳膊的這隻手冰涼的很。越城一用力,男人疼的冷汗下來了。
越城隻稍一用力就鬆手了,冷聲道:“離他遠點。”
男人揉著手腕,隻惱羞道:“看你們白天捐了那麼些東西還以為是什麼好人!你……你乾的這是人事嗎!以後還住在一起,你鬨得這麼僵,我看你日子還過不過的下去!”
黎韓非立馬告狀道:“警·察同誌您聽見了,當著麵這就開始威脅了,說讓我日子過不下去!您一走我還真不知道日子能不能過
下去了。偷東西的說我抓賊的不是東西。咱們現在真就無法無天,讓偷不讓抓了?”
原來是看見黎韓非白天捐了那麼多東西,晚上就讓兒子過來占便宜。隻是沒想到黎韓非是個狠人,這麼不留情麵。
警員也是個辦案多年的老油條,自然明白黎韓非在故意帶節奏。不過這男人也確實說話恨人。
小孩子偷東西,這種事可大可小,但凡伏低做小多說兩句好聽話,事情也不會鬨得太大。
現在連威脅的話都說出口了,彆說黎韓非這個受害人原不原諒,辦案的人也不好再從中調和。
所以,即便知道黎韓非故意的,警員還是幫腔道:“不用擔心,現在這邊司法解釋裡,竹筏、船隻屬於私人區域,如果遭遇非法入侵,主人享有無限自衛權。你這不是天天守夜嗎?被你們抓住了,什麼下場是他們自己的責任。”
這話說的相當露骨了,那邊的男人聽了都不禁一哆嗦。
黎韓非相當滿意這個答案,不過也沒有得寸進尺。見那男人聞聲閉嘴了,就繼續跟著一塊去派出所。
現在人員居住越來越密集,派出所分布的也多,警員甚至還在招募一些協警來幫忙,原因無他,犯罪率提升了。
所裡是用塑料板拚接的方艙房屋,上下兩層,總共十幾個房間。連帶著警員一共五人來的時候,一進屋都能聽到這裡頭的熱鬨。有耍賴的,有痛哭的,也有求饒的。
黎韓非來這兩天了都沒注意到犯罪的人這麼多,也不知是一直關在這裡的,還是都是新抓來審訊的。
那邊跟領導做了個交接和安排,警員回來,臉色不大好道:“辦公室都被占用了,先等有空屋的吧。”
黎韓非抽了抽唇角:“現在還這麼亂嗎?”
這種情況,警員臉上也無光,隻黑著臉道:“前段時間重點打擊已經好多了,隻是這兩天天氣差,就又開始作案了。明明救濟物資都到位了,基礎的衣食住行都能給保證,偏偏就是這麼貪心,非要去偷彆人家裡的東西。抓到就說肚子餓被逼的沒辦法,可去家裡一翻,糧食堆成一堆看不見,贓物還搜出來不
少!”
警員也怕黎韓非認為他們不作為,所以說的詳細了些。
黎韓非也理解他的難處:“有的人說的餓肚子,不是真餓肚子,是怕以後餓肚子,所以就讓彆人現在餓肚子。”
餓過,窮過的人,會變得比常人貪婪的多。
其實黎韓非也是一樣,因為有過一無所有,所以當有能力了以後,就會拚命的囤積所有物資。隻是不一樣的是,黎韓非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而這些梁上君子,是隻管自己吃飽,哪管被他們偷的人是死是活。
男人的臉色很不好,還是開口弱弱狡辯道:“都說了我家娃是走錯了鬨誤會……”
警員冷眼看了男人一眼,指了指剛剛被其他人帶出來的一個才六七歲的小姑娘:“看見沒?現在都知道偷東西罰的狠,就讓家裡孩子去偷,被抓住了就直說小孩子不懂事。一次兩次我們看見了。十次八次的就真覺得沒人管了?今早上才接到的上頭最新指示,您猜都說了什麼。”
男人臉色頓時變了。
警員沒說謊,未成年,或是乾脆的小孩子。不論是大洪水之前還是之後,都是重點保護對象。尤其是大洪水以後,小孩子的幸存率太低了。孩子是人類的未來,所以新出台的政策裡。小孩子永遠是待遇最高的。
所以相應的,一些不配為人父母的家長看到了這一點,就開始教唆孩子□□偷。反正被抓住了也不會被判。得手了全家吃飽,被抓了最多有點罰款,可孩子偷兩次就回本了。
很多人都以為孩子不判刑,是因為未成年人保護法,其實那是謠言。主要是刑法裡麵有規定判刑的最低年齡,低於這個年齡的不承擔法律責任。
也就是那句讓人毛骨悚然的“未成年殺人不犯法”的源頭。
隻是那是以前。現在亂世人心思變,小孩子也成了一種工具。
上麵又怎麼可能眼看著這樣的家長繼續結惡果?
警員的話聽著讓人大快人心,心底叫了聲好,轉過頭,黎韓非看看越城這邊還沒穿衣服呢,低聲問他冷不冷,越城還是搖頭。
他這不是對溫度的感覺不敏感,就像個機器人。
白天還好些,
夜裡冷成這樣,黎韓非怎麼也是心疼的,便對警員道:“要不我們這邊做個記錄先回去吧。”
警員一被提醒才發現越城這邊沒穿衣服,扶額苦笑,又將自己的棉襖脫下來:“你先穿上,我先去給你弄身衣服去再回去。這大冷天的還能堅持到現在。”
越城沒接,黎韓非隻道:“他不怕冷,把事兒辦完先回去就行。”
越城不太喜歡碰彆人的東西,多少有些潔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