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後還用忌憚什麼?更不用擔心自己母親再看好彆的男人,再逼她嫁給旁人。
她太想擺脫當前情況了。也太期盼成為“神使的女人”了,一時竟沒注意黎韓非語氣中的怪異。隻顧著研究自己的措辭,將話說的漂亮。
“我這個人信命。我自打來了這,被人欺負,成了誰的人,都由不得自己。時間長了也就認了,這就是命吧。所以我相信,遇見您也是命!您就是救我出火坑的那個人。說來怕您不信,真的!我看到您的第一眼就覺得眼熟!好像好久之前就見過。這……就是緣分吧!”
她人太過於急功近利了,但凡此時多看一眼黎韓非的表情,注意他的眼神,都不至於說出這些話。
這些話,雖然沒到自薦枕席的地步,卻也絲毫不掩飾,她想要留在“神使”身邊的期望。
就算她有什麼難處,此時的黎韓非麵對她,也隻有失望。
人的遭遇各有不同,可跟誰親近是有選擇的。
“其實我不是神使。”黎韓非道。
吳若男一怔
,腦海裡一瞬間閃過了很多。可她人還算聰明,覺得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不應該這麼輕鬆的跟她說。要麼話裡有話,要麼……沒打算讓她活著出去。
吳若男身子一顫,微長的眼睛還帶著濕潤看著黎韓非。
這雙眼睛,聰明的時候,瞧著滿眼算計,一看就很不好惹。可當熱淚噙滿眼眶的時候,又多幾分我見猶憐。
如果換個身份,或是換個經曆,也許真的能成就一方女英雄。
黎韓非已經不打算演下去了:“神樹已經認我做弟弟了,其實是好早之前的事情了,隻是黑旗生命樹的人不知道。”
吳若男臉上的驚喜更甚,那不就跟神一樣了嗎?
“神……”
“逼迫小姑娘按照你的意思,成為你的工具,這感覺很好嘛?”黎韓非在開口,一瞬間讓吳若男脊背發涼。
“您……您是不是誤會了……”
黎韓非臉上沒什麼表情:“找到了新人,就將舊的如抹布一般扔掉。是你母親的要求不假。可你心中不滿,又何曾做過絲毫掙紮與反抗?一邊唾棄母親給你做下的每個決定,一邊卻又無比順從的按照她說的話去做。你到底是真的迫不得已,還隻是用母親逼迫來作為借口。”
見到她以後,黎韓非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黎韓承沒有讀取吳若男的記憶,他本身也不是一個喜歡侵犯彆人太多隱私的人。之所以知道他們來到南極以後的事情,是整個南極都在黎韓承的監控範圍之內。最多是對他們母女多“照顧一些”罷了。
覺得吳若男不願意,甚至埋怨母親,是她自己表現出來的。
可聽她剛剛迫不及待的熱情,黎韓非有點懷疑之前她是否真的不願。
吳若男的臉都白了。
“抱歉,是我把話說重了,我跟你道歉。”黎韓非走上前兩步,看著吳若男在不停的後退。
“你說什麼啊,就好像跟你看到過一樣……你……”
“我哥哥是神樹,無所不能。這點小事,怎麼會不知道呢?當然是他告訴我的。”
吳若男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事情對方會知道這麼詳細。甚至根本想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針對自己。
“所
以……你找我,就是想要來罵我不要臉嗎?還是什麼?比我過分的人有的是!你為什麼針對我!”吳若男若是此時還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也就活不到今天了。
她沒有蠢到那個份上。
瞧見吳若男真的要被嚇哭了。黎韓非才扔下一記重磅炸·彈。
“表姐,我是黎韓非。”
“黎韓非……”吳若男知道他姓黎,原本還覺得跟自己母親是一個名字,很巧。
見她想不起來,黎韓非提醒道:“十三年前,我五歲,你七歲。那一年咱們倆在一塊玩,你突然坐在地上大哭起來。我媽過來問怎麼了。我說你突然坐地上了。然後,你就跑去跟我爺爺,你的外公,說我推了你。又說我被我媽教著說謊,讓我對彆人說:你是自己坐下的。
因為你哭得厲害,你媽媽又裝可憐。氣的我爺爺說什麼也要給你討個公道。我一再給我媽澄清,說她沒教過我,可沒有一個人信。甚至我一再狡辯,氣的爺爺打了我媽一巴掌,罵她自己攪家就算了,還要教壞我。那一巴掌,讓我媽的臉腫了三天。”
吳若男怔一怔,那一瞬間,好多本該遺忘的事情都慢慢回爐了。
黎韓非看著吳若男道:“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幫你媽欺負過我媽多少次嗎?又有多少次,幫你媽勸著我,讓我去你家,成為你的親弟弟。你可真是最貼心的小棉襖。”
其實更多的事情,黎韓非已經記不清了。隻有這一件,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當時他媽·的那份委屈與無奈,還有黎珍珍表麵上是委曲求全,實際上一字一句都在刺激著老爺子,在那裡拱火。明明隻是一件小事,一再加碼之下,直接成了公公打在兒媳臉上的一巴掌。
那一巴掌,把他母親在這個家裡十幾年的自尊都打沒了。
雖然後來的黎韓承想辦法出氣了。可黎韓非的記憶裡,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家裡的境況急轉直下,父母也終於開始走向婚姻的儘頭。
黎韓非關於家庭最後的記憶,說是群魔亂舞也不為過。
可不管怎樣,罪魁禍首都不能放過。
當時的吳若男還小,黎韓非不打算報複她
。卻也沒打算讓她繼續留在生命樹。去享受黎韓承組建起來的生命樹之內享福。
尤其是她因為是黎韓承的親戚,又長得像而備受優待。彆說黎韓承的暴脾氣受不了,就算是黎韓非也絕不準許。
“怎麼會是你?是你!”吳若男的目光複雜極了,黎韓非也不知道那是驚嚇還是驚喜,亦或是恐懼。
黎韓非有點好奇,她若是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可曾有過絲毫的後悔。
“你不要覺得現在的的我會一笑泯恩仇,麻煩你回去告訴你媽。我這些年過的很不好。她可以笑了。不過笑過以後,卷鋪蓋走吧。生命樹內,我不容沙子。”
黎韓非至今無法理解,當初的黎珍珍近乎瘋魔的對付自己的母親。敗壞她名聲,逼著她走入絕境。
黎韓非還記得,自己母親一點倒黴,黎珍珍就會露出那近乎狂妄的囂張嘴臉。
她完全將自己生活中的所有不滿,全盤砸在了這個娘家嫂子身上。費儘心思,隻是讓她過的比自己慘。隻有這樣,她心裡才稍稍有了些許慰藉。
就是因為她這種莫名其妙的狠毒,黎韓非才會六歲失去了所有的家人。
黎韓非的一番話,不僅僅是自己,更是帶著十六歲開始便滿心恨意的黎韓承,以及枉死的父母說的。
吳若男此時再不明白一切,那就跟傻子差不多了。
黎韓非,那個當初粉雕玉琢的孩子,那個被黎珍珍做夢也想要擁有的小男孩。一個近乎吳若男童年噩夢的存在,竟然成了神樹的弟弟!
吳若男自己都難以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隻知道,她的好日子到頭了。
“不可能……你騙我!神樹的弟弟……什麼神樹的弟弟!沒有的事!”
話音未落,一道裂縫直接迸開了黎韓非腳下的一塊大理石磚。大理石磚如同冰麵一樣,裂縫蔓延,轉眼到了吳若男的足下!
那一瞬間,吳若男仿佛自己下一秒就要墜入深淵!
“哥!”黎韓非提醒了一下黎韓承,彆真的一不小心出了人命。
黎韓承跟黎韓非不一樣。
其實父母死的時候,黎韓非還小,年僅六歲的他,對
環境變故的概念並不大。因為年紀小,適應能力強,所以哪怕身邊是天翻地覆的變化,對於他而言,也隻是成長的一條路罷了。
可黎韓承不一樣,他是在青春期,有一定成熟思想的時候,親眼看著親姑姑攪得自己家破人亡。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年,失去父母後,還必須用稚嫩的肩膀,為年幼的弟弟撐開一片天。
他撿過廢品、刷過盤子、為了多得一分得到獎學金,恨不得將命拚出去。
他的前途一片光明,是他一點一滴拚出來的。可不代表有了光明以後,從前的那份最黑暗的時候就能抹除,那是最深入骨髓的恨意!
讓他哪怕失憶之後,遇到姑姑,乃至姑姑的孩子,心底也是帶著毒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