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城這輩子都想不到,他竟然還有看見親生父親的那一天。
他一來青藏地區,黎韓承就第一時間感應到告訴了越城。
不過越城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眼裡,三歲那年父母離婚的時候,他的父親就跟母親一起消失了。
隻是他沒想到親生父親真的會臉皮厚到打著他的名氣在他參與華科院研究會議結束後,站在風雪中等他。
就如同一個含辛茹苦卻養了白眼狼的老父親,試圖用這最後一點可憐還激發起越城心底的一點愧疚。
他捂得很嚴實,可越城一眼就認出他來了。可隻看他一眼,越城就想到了三歲那年,爺奶將他從母親懷中搶走時,他匆匆回頭看了一眼,她的眼神至今難忘。
也是他對母親最後的記憶。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相關的任何消息。
越城隻當沒看見,諷刺的是,那個在風雪中站了許久的老父親並沒有認出越城。人走出去好遠了,還在點著腳尖兒從走出的人群裡頭尋。
後來被工作人員發現一問,越城接到電話時候,車子已經開出去好遠了。
越城隻留下了一句認錯了,回頭看見黎韓非皺著眉頭看著他,隻笑著搖搖頭。
“他們大概率不會信,不考慮徹底解決?”黎韓非開口倒是讓越城鬆了口氣。
他怎麼忘了,黎韓非從來都不是個心軟的人。或者說,他的心軟隻對他覺得值得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對姑姑那般心狠。
“這一年跟咱們認親戚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我跟他長得不像,他叫囂的越厲害,可信度就越低。”越城隻道。
這確實,他們來幾年後,幾乎每年都有幾個找他們認親戚的,其中有的確實是遠方親戚,也有從前有過一麵之緣的或是同學,或是鄰居。
他們大概率都不會人。不過若是困難的,仨瓜倆棗都會幫一點,隻是從不走動,若是遇到貪得無厭的,那就乾脆做不認識讓官方幫忙解決。
雖然百姓裡一度傳過他們有錢不認人的說法,不過官方那裡是明白的。
“還真是禍害遺千年,竟然還活著。可他一個人的話,那他老婆孩子……”
黎韓非沒說下去,提起來都覺得煩得慌。
越城沒回答,隻是看著前路,思緒倒是飄得很遠。
他的父親,是幾年前網絡上評選出的標準鳳凰男,當然沒到鳳凰的地步,可他老家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堅定的認為他是草窩飛出去的金鳳凰。
越城的親生母親是沿海一線城市的本地姑娘,家中兩套房,有一個穩定的工作,人溫柔又漂亮。
偏偏被那個要命的男人吸引住了。義無反顧的要嫁給他。
親戚們阻攔無果,眼瞧著那男人住進了她家裡。明明上門住著他家房子,開著她家車,沒要一份彩禮,連村裡辦酒席,都要女方出錢。可男方全然否認自己是上門女婿,甚至公婆婚後還上門來兒媳家的房子裡,給兒媳立規矩。
“他們越家的媳婦就該這樣。”
那時候還沒有“不要在垃圾桶裡找男人”的說法,倒是“窮苦出身的男人靠得住”,越城母親是真覺得自己的一番付出,能夠真心換真心。
她結婚僅三個月就懷上了越城,卻也是她噩夢的開始。
得知她懷孕後,越城的爺爺奶奶便以照顧為由正式登堂入室,又以安胎為由,讓她辭去工作,專心在家中“享福”。
大家都覺得她是個幸福的女人,她一度也是這樣想的。
隻是她吃公婆做的飯一隻手都能數過來,事實是她從孕吐開始,就要強忍著不適洗衣做飯伺候公婆。跟丈夫提起,丈夫說的永遠都是“他們供我出來不容易,正是我孝順他們的時候。”
越城的母親還是被保護的太好,在城市中花團錦簇的長大,又哪裡知道偏遠鄉村小腳老太的刻薄尖酸。
錯過了婆媳博弈的最佳時期,儼然成了案板上的一塊肉。
生了越城後,她便換上了產後抑鬱,她因生產辭職,可丈夫在工作上卻在升職加薪。伴隨著這個喜訊的,是公婆對她的各種數落。明明是他們勸說的辭職,回過頭來,又數落她不工作,不給家裡創收隻會花錢。
再後來,丈夫在職場上的風言風語傳到了越城耳朵裡,她差不多是所有人裡最後知道的,他的丈夫攀附上了老板的女兒。
可南方一家三口一致將槍口對準了她,覺得是她不夠優秀,數落著她各種的不是。
那一瞬間,她明白了所有。難怪結婚三年裡,他們一家三口一直要將房車轉到男人名下。
又是什麼房子不是男人的,男人出去沒麵子。甚至一度公婆四處傳謠,說當媳婦的要讓公婆露宿街頭,隻因為房產證上連她兒子的名字都不願加。
她最慶幸的事情莫過於,沉淪在這個糟窩裡,唯一清醒的是房產證一直放在母親那裡沒動。
好歹讓她有了退路。
越城三歲那年,爹媽的離婚大戰開啟。在婚姻上,一直悶頭被捏圓搓扁的母親唯一硬氣了一次,花高價找來了律師,打這個離婚官司,一開始公婆叫囂著要方要車,要家中全部存款和他們的大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