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澄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許了兩個小心願。
一曲漸落,遲澄神秘兮兮地說道:“爸爸媽媽,你們想不想知道我的生日願望是什麼?”
遲櫻伸手揉了揉遲澄湊過來的小腦袋,告訴他:“生日願望要藏在心裡麵,說出來就不靈了。”
遲澄好像有點失落地撇了撇眉毛:“好的吧,不說就不說。”
然後,他單手托著腦袋,用極小極小的聲音咕噥著:“不說出來你們怎麼幫我實現呢?”
遲澄出神地思考著,蠟燭融化出彩色的蠟油,就要滴落到蛋糕上。
“吹蠟燭,澄澄。”
直到陸靖言低醇的聲音響起,遲澄才恍然發覺有這麼一件事情,雙腮鼓起,認真地呼了一口長氣。
可惜力氣小,一根都沒有熄滅。
遲澄委屈地扯了扯遲櫻的衣袖:“爸爸媽媽來。”
陸靖言和遲櫻對視了一眼。
遲櫻想,不知道遲澄再這樣折騰下去,小心翼翼端著高冷人設的陸靖言會不會炸毛。
於是她主動說道:“我來吧。”
天色漸深,夜晚降臨。
一天很快就要過去了。
晚餐過後,遲澄圓滾滾的肚子變得更加圓滾滾,他趴在窗口上問道:“我們要回家了嗎?”
陸靖言也問他:“你想回家,還是想住在這裡?”
遲澄發現外麵變得漆黑,海風也變得大,一個浪一個浪地拍打在礁石上,好像生出了幾分可怖。
他認床,也惦記著外婆,因此說道:“我想回家。”
“好。”
“爸爸,你也和我們一起回家嗎?”
陸靖言聲線有些緊張:“你希望……爸爸和你一起回家嗎?”
遲澄眉間輕攏,認真思忖著。
家裡多一個人,於他而言是一件大事。
萬一多了一個像舅舅那樣的人,他的零食就要被分走一半了。
可是這個人是他的爸爸。
雖然他們認識時間不長,但是他也知道,爸爸話不多,但是對他好。
爸爸來了,總歸是熱鬨的。
半晌過後,遲澄點了點頭,“希望。”
陸靖言心中一動,目光看向了遲櫻。
她的肌膚在黯淡的光線中依舊白皙,眉眼也更加溫柔。
笑容美好,溫婉動人。
他的心臟微微緊了緊:“爸爸還沒準備好。”
遲澄眼珠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好像想明白了緣由:“爸爸是怕沒有衣服換嗎?可以讓媽媽帶你去買衣服,媽媽會很耐心,很溫柔。”
“爸爸你不用擔心,雖然你們以前鬨矛盾了,但媽媽還是會喜歡你的。”
陸靖言挑了挑眉:“噢?你知道?”
遲澄想起幼兒園裡食堂裡的阿姨對他說的話,也轉述給陸靖言:“爸爸長得這麼好看,誰都會喜歡你的。”
“……”
遲澄好像又想起了什麼,小大人似地擺了擺手:“算了爸爸,你當我沒說。我剛剛忘記了,你是可以變出很多衣服的人。”
“……”陸靖言輕輕地拍了拍他,“我們去看櫻花。”
自從街心公園的櫻花上了微博熱搜以後,燈會自中秋節順延至了國慶。
直升機載著他們離開了島嶼,不久後便盤旋在公園上方。
“好漂亮呀。”
“是真的櫻花。”
“和媽媽的胸針一模一樣。”
“那裡還有顆圓月亮。”
遲櫻順著遲澄一瞬不瞬的目光,也向一處望去。
隻見一頁花瓣的角落,綴著橙黃色的一大團。
遲櫻忽然想起了她和遲澄玩笑話,到時候不僅有櫻花,還有一顆小橙子……
關於遲澄的願景,她和陸靖言隻是隨口一提。
末了,她還補充說:“真的不用麻煩啦,我們坐飛機去外市旅遊就好。”
這也是她最初的打算。
她險些忘記陸靖言是一個怎樣的人,如果遲澄想要顆星星,他也有能力給他摘來。
畢竟時間緊湊,如果想在原有的櫻花基礎上再繪製一顆香橙,且不說搭配詭譎會引起不小的轟動,技術上的實現也是很困難的。
因此,香橙隻是初具雛形,效果遜色了些。
陸靖言目不轉睛地駕駛,視線並沒有轉向下方。
他糾正道:“不是月亮,是香橙。”
遲澄沒反應過來:“香橙?”
遲櫻言笑晏晏:“就是橙子。”
遲澄好像也想起了媽媽當時說的話,眼睛亮閃閃:“真的,遲澄的澄。”
遲澄不認字,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麼寫。
他把整張臉都貼在窗戶上,鼻子都壓塌了:“好像還少了一個爸爸。”
“爸爸你叫什麼名字?”
“陸靖言。”
遲澄也跟著念了一遍,一字一句,若有所思:“陸,靖,言。”
“那爸爸,下次你再畫隻小鹿。”
“……”
氣質差得有點遠。
陸靖言沉聲說道:“我看著你們就可以了。”
遲澄看了個儘興以後,直升機重新停穩在歐時大廈的頂樓。
比起白天裡所見的蔚藍如洗的天空,耀眼澄澈的陽光,夜晚所見又是另外一幅光景。
深邃的夜幕下,是閃爍的萬家燈火。
這裡不比海島四季如春,夜風更涼。
好在陸靖言給遲澄準備的衣服很多,遲櫻自然地給他穿上,直到遲澄被裹成球形粽子,隻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在外麵。
因為嘴巴也裹在衣領中,遲澄說話的聲音都悶悶的:“媽媽,你也多穿點。”
然後,他跑向陸靖言:“爸爸,你有衣服給媽媽穿嗎?”
“澄澄。”遲櫻喊住他。
遲澄可能把陸靖言當成一個能變出任何東西的移動金庫和倉庫了。但她深知,陸靖言獲得這一切也付出了對等的汗水,習慣性索取不好。
遲櫻拉住遲澄的小手,“媽媽不冷,不需要。”
話音未落,陸靖言的外套已經搭在了她的身上,特有的清冽氣息灌滿鼻腔。
“沒事。”
他穿著一件單薄的上衣,領口微敞,隱約可見勻稱的肌理。
眼眸深邃而迷人,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遲櫻錯開他的視線,微微垂下了眼睫。
“謝謝。”
遲櫻的車停在地下室。
城市的夜晚燈火通明,開車行駛並不存在什麼特彆的安全隱患,遲櫻沒有讓陸靖言送他們。
陸靖言淡淡點頭,濃烈的目光落在她和遲澄身上,“注意安全。”
“你也一樣,注意休息。”
“嗯。”
“爸爸再見~~”
“再見。”
遲澄跟隨著媽媽坐上車後,敞開心扉:“媽媽,我真的有爸爸了。”
他的聲線稚嫩而可愛:“感覺有點像是在做夢。”
“你喜歡爸爸嗎?”
“喜歡,爸爸對我好。隻是,我以前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
“不要怪爸爸,是媽媽的原因讓爸爸走丟了這麼多年,媽媽向澄澄道歉。”
“沒關係的媽媽,爸爸已經回來了。而且和媽媽在一起,澄澄就已經很快樂了。”
回到家後,遲澄輕聲輕步地趁著媽媽溫習劇本的時候,跑到了遲母的跟前。
媽媽說國慶節後,一部新劇就要開拍了。
遲澄高興地說道:“外婆,我今天找到爸爸了,是爸爸媽媽一起給我過的生日。”
遲母抬起頭來,矍鑠的眼睛裡滑過驚訝:“澄澄說什麼?”
遲澄把自己摔進遲母的懷抱裡蹭了蹭,“我說我找到爸爸了。”
遲母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亂說話鼻子會變長的噢。”
遲澄急急忙忙地說道:“外婆,我說的都是真的。”
遲母挑了挑眉:“你爸爸是誰?”
“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的、很高的……”遲澄想說叔叔,又覺得不對,於是說道,“大人。”
遲母覺得遲澄確實不像是在開玩笑,正色起來:“澄澄知道爸爸的名字嗎?”
遲澄雞啄米般點頭:“知道的。”
他剛準備回答,又發現記憶有些模糊了。
“鹿……”
“鹿……”
“鹿什麼言,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