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櫻也不好接什麼話, 轉身回到了自己房間。
遲澄睡相好, 和她比起來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離開的一會中,被子沒被蹬亂。
遲櫻還是給他掖了掖被角, 直到更加齊整, 然後慢慢在他身邊躺下。
夜晚漸涼了, 但遲澄和一個小暖爐似的。
遲櫻握著他軟綿綿的手,思緒有些亂。
遲母的心情她理解。在長一輩眼裡,陸靖言不僅僅是消失了四年的不負責任的男人, 更是遲氏長久以來的競爭對手。
他們眼中,商人是不講情的。
遲澄的出生,她的家人至今心存芥蒂,陸氏又怎麼能輕易地接受一個突如其來的小少爺。
遲母的第一想法不是尋求合作,而是提防和洞察。
陸靖言確實掌權了歐時的三大產業, 但這些年明顯把精力更多地傾注在了娛樂界。
短短幾年內, 歐時一躍成為國內最有影響力的娛樂傳媒企業, 是所有藝人夢寐以求的造夢港灣。
但在這背後,是無數同行公司、工作室的坍塌。
在平日的相處中, 陸靖言在她麵前更多的是一個給她關心嗬護的男人, 寡言卻溫柔。
他的背後,擁有一個怎樣的商業帝國,是她不能想象, 也時常忽視的。
難道中三年後遲氏的破產, 有可能是陸靖言在發展陸氏家業時必然的競爭所導致的嗎?
遲櫻下意識地去回避這個想法, 大腦一片混沌。
困倦便勢不可擋地襲來, 伴著遲澄的呼吸聲,她也逐漸沉入了夢境。
……
今日白天的經曆很溫存,但陸靖言仍舊沒睡好。
他的夢變了。
同樣是雨夜,同樣是刺耳的車鳴。
以往夢中的主角隻有遲櫻一個,今晚,他看見了遲澄。
遲櫻仍是膚白賽雪,年輕溫婉的模樣,美好得像雨夜的精靈。
但遲澄已經長大了。
他長高了,眉眼開了。
不是像現在這般奶胖的臉蛋,雙下巴瘦了下去。
輪廓變得分明,身形也是修長挺拔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小少年。
很像他,非常像。
目光落回遲櫻身上。
她應該也是幾年後的她,隻是歲月不輕易在她身上落下痕跡。
夢境中,陸靖言喉結顫了一下。
強烈的預感像魔咒一樣緊緊箍住他的心臟,疼得窒息。
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在命運齒輪的推波助瀾下,仍舊不可扭轉地發生了。
遲櫻把遲澄緊緊地護在懷裡。車主沒有絲毫人性可言,劇本如同往常一樣上映。
他們像琉璃一樣易碎,腥氣彌漫,血色遍布。
陸靖言從夢魘中出離,偌大的房間顯得冷清。
沉寂的夜裡,隻有他粗重的呼吸聲。
空氣很涼,他依舊被汗濕。密密麻麻的虛汗順著精美的鎖骨沒入領口。
骨節分明的手扯了扯領子。
驟然間,陸靖言回想起了白日裡她的低吟淺笑,還有遲澄稚聲稚氣的爸爸。
陸靖言不理解命運為什麼會和他這樣的玩笑,讓他每夜都目睹摯愛以殘忍的方式逝去。
生命不是玩笑。
比起他病了,陸靖言甚至覺得,這是某種意義上的懲罰。
來自未知的層麵。
……
手機調了靜音,鬨鈴意外沒響。
遲櫻今天起晚了,還是遲澄把她搖醒的。
腰間一隻軟軟的小手,帶來了一陣癢意。
遲櫻笑著醒來,發現枕邊手機屏幕亮著。
陸靖言的電話。
遲櫻在劇組的時候,遲澄經常用遲母的手機給遲櫻打電話。
他輕車熟路地在通話界麵中摁下了揚聲器。
低啞的聲音從話筒那端傳來,隱去了疲憊:“早。”
遲櫻:“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