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詩潼心裡咯噔一聲, 歐時簽約門檻那麼高,遲櫻怎麼就簽上了?她嗓音變得尖細:“你剛剛不是和我說你沒簽約嗎?”
“我說我準備簽。”遲櫻瞥她一眼,冷聲道, “雖然你是前輩, 但也最好不要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你尊重我, 我才會尊重你。”
耿詩潼聞言嗤道:“簽上歐時了不起啊, 你們歐時的藝人都這麼傲嗎?”
荊錦年冷笑:“你這話什麼意思。”
耿詩潼心中不悅:“錦年姐,你怎麼總要碰瓷。”
“你地圖炮還不讓人說了。”荊錦年把遲櫻護在身後, “既然妹妹要來歐時,我和她就是一個屋簷下的人。”
耿詩潼好像聽了個笑話:“說到底我就是個局外人。但局外人有局外人的好處,也不知道真正該小心的人是誰。”
“詩潼, 你今天話有點多。”荊錦年冷冷地擲下一句, 便轉身離開。
她心情有些煩躁。誰不知道她荊錦年在歐時娛樂的地位。如今,遲櫻剛剛出道就拿下《刺己》女二號,還有高南做經紀人——這可不就是集中火力要捧她?同一個公司, 資源你多我寡,她的危機感不比耿詩潼少。
遲櫻不想和耿詩潼繼續周旋,到化妝間找蘇藍會合。
卓棠一路上嘀嘀咕咕,耿詩潼怎麼這樣啊, 人前軟得像柿子, 背後囂張得要命。什麼時候把她真實的樣子公布出去, 粉絲路人都要大跌眼鏡。
遲櫻想起蘇藍的話,突然有點懷念拍攝《綠陽》的時候。那時劇組裡大部分是新人,理解彼此的艱難困苦, 沒那麼多勾心鬥角。就算有,也不會明著說出來,大家和和氣氣的。
不久後,她們來到化妝間。蘇藍和高南也認識,簡單地聊了一會。蘇藍知道遲櫻即將簽下歐時,笑吟吟道:“前天我還說歐時肯定要你,是我預言準了,還是你早就偷偷簽了沒告訴我呀。”
遲櫻笑著說:“我昨天決定簽的。”
蘇藍也很高興:“簽了好,隻有歐時這樣的大公司,才有足夠的平台任你成長。”
遲櫻很快化完妝,換了身衣服。走出來的時候,大家不由自主地看她。
她飾演的江晚晚是個自卑少女,熟人從麵前經過也不敢抬頭的那種。人的精神狀態不好,氣色也不會好。江晚晚輕微厭食,每餐吃得少,憔悴瘦弱,蘇藍沒給遲櫻上顯氣色的口紅。
遲櫻膚色暗淡,唇色蒼白,鬢發微微垂落。寬大的T恤遮住了身材的曲線,露出一雙纖瘦的腿。顯得羸弱單薄,讓人看著心疼。
任誰換上這副妝容,都會是一副乾巴巴病蔫蔫的樣子。
但遲櫻五官精致,有種彆樣的美感。
卓棠看著心都顫顫的,低聲道:“陸總如果看到你現在的模樣,該要心疼死了。”
遲櫻抿唇一笑。
蘇藍把她的眼尾化得垂,這一笑就有點強顏歡笑的意思,楚楚動人。
卓棠立刻嚶嚶嚶起來。
尹安瀾見到遲櫻,一口一個黛玉妹妹的喊。
荊錦年和遲櫻在劇裡是姐妹,搭戲很多。江早早熱情開朗,溫暖治愈,和江晚晚截然相反的性格。
荊錦年平日裡話不多,端著高冷範,如今明媚起來,笑容燦爛,也很引人注目。
隻有耿詩潼是本色出演。女三有優點,也不乏人性的弱點。和平日的形象區彆不大,沒什麼人注意她。
今天的戲份主要以荊錦年,祁原,遲櫻為主——他們是重組家庭的一家人。
第一幕就是荊錦年和祁原的對戲。
荊錦年畢竟是影後,雖然有點目中無人,但她的實力給了她驕傲的資本。能火起來的,主角人設必然鮮明,江早早的飾演難度不算大,荊錦年輕鬆駕馭。
搭上影帝祁原,拍攝出乎意料地順暢。
下一幕,遲櫻便要上場。
遲櫻直到上場前還在念台詞,一遍又一遍。卓棠以為她緊張,不停地幫她順背:“你不要緊張啊,祁原荊錦年是影後影帝,演了很多年的。你第一次拍劇,就算演不好也沒有關係,大家會諒解的。我們儘力就好。”
翟浩宇看見遲櫻坐姿端正,卓棠的手卻在抖,不禁說道:“你少說兩句,我怎麼覺得是你在傳播緊張情緒。”
卓棠抬眸:“啊,是嗎?”
遲櫻握住卓棠的手,笑著拍拍她:“你彆擔心,我不緊張。”
卓棠望進遲櫻純淨清澈的眼,放下心來:“那就好。”
其實不僅僅是卓棠緊張,遲櫻上場,組裡很多人為她捏了一把汗。她要對戲的人可是影帝影後呀。莫說一個新人,讓他們上去演,可能都緊張得不行。
那天程寰清了場,很少人知道,遲櫻和祁原在《綠陽》的時候就有過合作,默契度上來就有。
而江早早總是罩著江晚晚,劇裡唯一一個對江晚晚好的,遲櫻和荊錦年配合起來沒有障礙。
直到江朗一聲令下“過了”,片場各個角落的議論聲層出不窮。遲櫻真的是新人嗎?怎麼演得滴水不漏?一次NG都沒有?嗯?
遲櫻微微恍神。嗯,劇裡江早早好溫暖。可是拍戲一結束,荊錦年那雙笑盈盈的眼眸立刻清冷下來。
卓棠把遲櫻接到旁邊休息,殷勤地給她端茶送水:“到底是總裁夫人,見過大場麵,說不緊張就不緊張。”
……
晚上六點,今天的拍攝告一段落。
高強度工作整整十個小時,比拍攝《綠陽》的時候累得多。
遲櫻感覺身子骨快要散架,腳後跟生疼,隻想坐下來歇息。她偷了會懶,打算到車上再卸妝。
高南下午的時候提前回了公司。經紀人肩負重任,搶奪資源要分秒必爭。
翟浩宇和卓棠提著行李,護送遲櫻上車。
遲櫻剛剛坐穩,翟浩宇啪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車窗外,他笑道:“遲櫻,我們坐另一輛車回去。”
卓棠站在翟浩宇身後,笑容燦爛地揮手:“總裁夫人旅途愉快。”
遲櫻覺得他們笑容森森,愣怔了片刻。她還沒反應過來,加長林肯已經發動。
心裡湧上不好的預感,陣陣冷意竄遍全身,遲櫻警覺地看向駕駛座,嚴厲地問道:“是誰?!”
“是我。”
一道磁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遲櫻欣喜回頭,隻見陸靖言坐在後座,臉埋在陰影裡,眼眸深邃,像暗夜的星辰。他穿著黑色襯衫,沒係領帶,領口鬆開,袖子隨性地挽到手肘,少見的慵懶隨性。
“你嚇到我了。”遲櫻破涕為笑,“我以為我被人綁架了。”
陸靖言微微蹙眉:“誰敢綁架你。”
遲櫻見他嚴肅,暗嗔他連這都信,彎了彎唇:“沒有,我亂說的。”
陸靖言拍了拍他身側的座位:“坐過來。”
遲櫻輕笑,從前排挪到了他的身邊。
陸靖言看清她的麵容,心臟一緊,語氣嚴厲:“怎麼這麼憔悴?病還沒好拍什麼戲?明天請假。”
“你彆緊張呀。”遲櫻趕緊道,“這是我化的妝。”
陸靖言眉皺得深,一臉不信。
“你不信?”
“不信。”
嗯??怎麼和遲澄一樣。
遲櫻無奈,從手包裡取出化妝棉,用卸妝水濕潤後,輕輕擦拭唇瓣。
黯淡的妝容下,櫻桃般殷紅柔軟的唇逐漸出現。飽滿瑩潤,妖豔欲滴。
陸靖言喉嚨一緊:“……”
“彆。”遲櫻見陸靖言抬起手,下意識地推開他,“卸妝水,不能喝。”
陸靖言:“想什麼,幫你擦。”
“……”
唇妝卸乾淨後,遲櫻氣色好了大半。
但即將入夏,車廂裡溫度高。車輛行駛了一會,遲櫻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就要黏在一起。
陸靖言問她:“困了?”
遲櫻處在遊離狀態,軟乎乎地嗯了一聲。
“靠過來睡。”
遲櫻抬眸看了陸靖言一眼,稍稍猶豫過後,靠了過去,枕在他的手臂上。
陸靖言手臂肌肉緊實,哪怕放鬆狀態下也不算柔軟。但他身上的味道清冽好聞,惹人心安。
遲櫻感冒初愈,架不住拍攝一整天的疲勞困倦,很快闔上了雙眼。
她的睡顏寧靜溫柔。黃昏的光線透入車窗,描摹著柔和的弧度。
陸靖言看了好一會,才拿起手邊白花花的文件。
道路顛簸,遲櫻睡熟過去,腦袋一晃一晃。
陸靖言幾度扶穩她,最後歎口氣,讓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遲櫻醒過來的時候,後腦勺枕著的地方不複柔軟,赫然一頂撐起的帳篷。
遲櫻嚇了一大跳,睡意消散,噌地一下坐了起來。視線悄悄地往陸靖言的西褲上偏了偏,臉頰紅得滴血:“我怎麼——”
“你怎麼蹭來蹭去。”陸靖言耳尖發燙,揉了揉她的發,“睡覺都在勾引我?”
***
遲櫻離開片場之前,幫薑檸檸向祁原要了一張簽名,也問了江朗關於探班的事情。
江朗說,要等到一個星期後才行。
晚上,遲櫻把江朗的話轉達給薑檸檸。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薑檸檸一聽樂了,聲音帶著喜悅,“下周五祁原在市中心體育館開演唱會,我約的後援會小夥伴要高考,被父母鎖在家裡出不來。櫻櫻你可以陪我去嗎?”
遲櫻本來想一口答應,大腦中突然閃過陸靖言把她圈在懷裡時深沉危險的眼神,於是道:“我考慮下。”
含糊不清的說辭等同於拒絕,薑檸檸鍥而不舍:“嗚嗚嗚嗚嗚你要知道祁大演唱會一票難求,我好不容易才搶到兩張。如果你不來,我隻有轉手賣出。一個人看演唱會好淒苦,你如果有空的話,就陪我去嘛。”
遲櫻心軟,答應下來:“好。”看場演唱會而已。
***
遲澄雖然不能和遲櫻黏在一起睡,但和爸爸媽媽共枕一床,仍然感到幸福。陸靖言那天說要分房,過了兩天也沒有動靜。遲澄想,估計是唬他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