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1 / 2)

鹹笙咬住牙,用生平最嚴厲、最凶狠、最惱火的聲音,一字一句,企圖把他嚇退:“湛、禎!”

“為夫在。”

“……”

他的嚴厲、凶狠、惱火,對於湛禎來說就像是美人身上撒上的香料,男人欣賞著他眼角泛著薄紅的模樣,道:“公主想說什麼?”

鹹笙嘴唇止不住的抖,鬢角淩亂的碎發貼在臉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我見猶憐。

他告訴自己,湛禎是個滑稽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調戲的是男子,早晚有一天他知道真相會惡心的自己把自己舌頭割了。

但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在弱勢的地位裡,麵對湛禎這樣的討厭鬼,隻怕沒幾個能守住爆發的情緒。

更彆提嬌生慣養的長公主殿下了。

鹹笙胸口不停的起伏著:“你……離我遠一點。”

湛禎略作思考,道:“那孤命人來給公主梳妝?”

鹹笙心裡默念氣出病來無人替,想要心平氣和,卻還是壓不住怒意:“你到底想乾什麼?”

“孤想要你。”

露骨的言語讓鹹笙瞳孔放大。

麵前的男人猶如暗夜伏獸,如狼似虎的貪念毫不掩飾,就這樣直白的袒露在他麵前,撲麵而來的侵略感讓鹹笙渾身戰栗。

他條件反射的再次後退,可他方才就已經退到了床邊,這邊又是營帳,後頭沒牆,這一下子,就陡然從床和帳布之間的縫隙間落了下去,從外麵看,隻見到賬布被頂出來了一個大包。

鹹笙半天沒動彈。

疼,被摔懵了是其次,還有就是頭暈,他短暫的厥了過去。

有意識的時候,他正被湛禎從地上抱起,挪開的床榻又被一腳踢回原地,湛禎將他放在床上,皺眉道:“公主?”

鹹笙一口氣提起來,陡然想起方才種種,又怒火中燒,喉間一陣腥甜,他被這股血氣衝的猛咳幾聲,血跡濺在湛禎胸口,一時觸目驚心。

湛禎眉心狂跳:“來人!!”

胡軍醫很快被喊了過來,一眼瞧見躺在床榻上的美人,還吃了一驚,暗想殿下竟然如此勇猛,活活將人弄暈了過去。

把了脈才發現是氣怒攻心的緣故,他皺了皺眉,道:“都說大梁長公主自幼體弱多病,如今看來,她身子的確不容樂觀。”

湛禎臉色難看:“此話何意?”

“她明顯氣血不足,喘氣不勻,癆病纏身,看這膚色蒼白無血,說不準還有彆的病痛,這種風一吹就倒的身子骨,能活多久還不一定。”他說完,見湛禎神色凝重,又拱手道:“殿下,有花堪折直須折吧,這明顯就是個嬌氣命,可禁不起太多折騰了。”

到底擔心自己身份泄露,鹹笙精神緊繃,隻是受製於身子弱,一時張不開眼睛。迷迷瞪瞪聽著耳邊這聲音,心裡暗罵,北國蠻子簡直沒一個好東西,他都病成這樣了,居然還讓湛禎‘有花堪折直須折’。這不就是讓湛禎趁他活著趕緊上嗎。

他嘴唇動了動,發出輕輕的囈語,湛禎急忙湊上去聽:“王八……無恥……”

湛禎:“……”

是有意識的。

不止有意識,似乎還在生氣,連著又咳了半口血出來,他眉頭緊鎖,手指在床褥抓了抓,嘴裡虛弱的罵了他兩句湛狗什麼的,才重新安靜了下去。

這回是徹底昏了。

湛禎神色隱約露出悔意:“先開個方子來,等她清醒再說。”

江欽很快親自端來了藥,提醒道:“殿下,胡軍醫說公主這身上的苦味兒是自幼吃藥膳長大的,咱這行軍呢,營裡可沒那麼多補藥給她做藥膳啊。”

湛禎自打鹹笙昏過去,就時不時來探他的鼻息,鹹笙氣短,睡覺的時候呼吸更像是隨時會消失,湛禎的眉頭就沒鬆開過,伸手接過他手裡湯藥,道:“派個人去大都取。”

江欽差點兒沒給他跪了,好家夥,這上午才把人家公主搶過來,下午就給鬨的仿佛要斷氣兒,居然還有臉去大都跟人家拿藥?大梁估計寧願公主死,也不願意拿藥養好給您糟踐。

“這……合適嗎?”

湛禎道:“大梁公主吃大梁藥,有什麼不合適?”

話是這麼說……江欽總覺得自己還得要臉。

湛禎拿起勺子吹了吹,瞥見他還沒走,道:“還有事?”

“沒。”江欽轉身出去,思來想去,跑去問胡軍醫:“公主這身子,拿咱們自己的藥能吊住嗎?”

“一天兩天還行。”

江欽放下心,那就一兩天後再決定要不要去大都拿藥吧。

誰能想到大梁長公主身子真的這麼弱,這殿下沒吃到嘴裡,可不就心裡掛念著麼?若是真吃到了,說不準就能直接丟掉了。

營帳內,湛禎很快發現鹹笙昏的很徹底,喂進去的湯藥有一半都順著唇角溢出來了,隻有一小半被他無意識的吞下。

他看著麵前人蒼白的唇,抬手把溢出來的湯汁抹去,自己含了口藥,彎腰捏住他的下巴,嘴對嘴喂了進去。那口藥從鹹笙唇邊漫出,又被他含住,再次重新渡過去,與此同時,他輕輕托起鹹笙的後脖頸,讓他無意識的開合嘴唇,一來二去,總算把一碗藥儘數喂了進去。

那雙蒼白的唇也因為他而染上了殷紅。

湛禎舔唇,明明藥很苦,舌尖卻好像掛著糖。

鹹笙醒來的時候正是半夜,一睜開眼睛,耳邊便傳來噩夢般的聲音:“醒了?”

他猛然撐起身子坐起來,冷著臉看向湛禎,後者的手肘撐在他床頭的小桌上,單手支額,似乎也有些倦意,懶洋洋道:“公主既然無事,孤也要上床休息了。”

鹹笙等著他離開,卻見男人一抬腿上了床。鹹笙頓時像是被侵犯領地的貓,支棱起了全身的毛發,“湛略略!”

湛禎看過來,眼神透著幾分涼意:“敢當麵喊這個外號的人,都死了。”

這個外號是他當年被秦韜打敗之後梁國人給取的,真正敢當著他麵喊出來的人,皆被他一刀砍了,無一例外。鹹笙也聽說過,當年有晉國好友當著他的麵喊出這個名字,當場便被他格殺,這男人身份尊貴,又一身武藝,能談笑間翻臉無情,幾乎無人敢惹。

他心生畏懼,但擋不住渾身尖銳的敵意,不吐不快:“那就請你殺了我。”

湛禎放下了解衣的手。

“鏘——”

他不離身的佩刀倏地出鞘,燭火搖動,眼前寒光一閃,脖間便傳來一陣涼意,鹹笙條件反射的閉上眼睛。

他屏住呼吸,久久沒有察覺到痛感,再次張開眼睛,卻見湛禎的臉就在麵前,條件反射的又朝後靠,湛禎竟也欺身,單手撐在了他身後。

鹹笙驚疑不定,湛禎抬起手指,輕輕在他身後的營帳布麵上敲了敲,裡頭傳出沉沉的悶響:“孤命人在外麵立了木板,公主不用擔心再摔下去了。”

鹹笙愣了一下,後知後覺自己的背部的確正貼在硬邦邦的東西上,像牆麵。

他有些困惑:“我壞了你的規矩,你不殺我,日後如何立威?”

湛禎半真半假道,“公主如此體貼,孤怎舍得殺你。”

鹹笙越發看不懂他,他皺了皺眉,又故意道:“湛略略。”

湛禎一笑。

鹹笙目露迷茫,一而再:“湛略略。”

湛禎又是一笑,眼神饒有興味。

鹹笙再而三:“湛略略。”

湛禎耐心提醒:“公主何必非要挑釁,小心自討苦吃。”

鹹笙一心求死:“湛……唔!”

開合的嘴唇陡然被堵住,鹹笙僵了幾息,立刻抬手去推,手腕卻被湛禎一把抓住扣在身後。湛禎含著他柔軟的唇,溫柔的啃噬。

須臾,雙唇分離,湛禎一臉意猶未儘,道:“堵住公主的嘴,又不隻有那一個辦法。”

他常年居於寢宮,何時經曆過這樣的事,短暫的慌亂之後,又一次對湛禎怒目而視:“你……”

湛禎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湛……”

湛禎薄薄的眼皮掀起來,似笑非笑。

鹹笙說不出來話了。繼續喊那個外號,倒像是在故意引他親自己似的。

他惱羞成怒,兩頰緋紅,看上去又要咳血,湛禎見狀道:“明日孤便送你回去。”

鹹笙咳了兩聲,果然被他這話帶走全部心緒,他半信半疑:“你要放了我?”

“開心嗎?”

鹹笙不敢開心,他板臉道:“此話當真?”

“你身子不好,軍營藥材不多,孤暫時養不起你。”

湛禎長的人模人樣,心平氣和說話的時候,倒也沒那麼討厭,鹹笙心裡信了幾分,道:“那你先放開我。”

湛禎方才得了便宜,這會兒好說話很多,當即將他鬆開,鹹笙活動著手腕,忍不住道:“條件呢?”

他一旦回去,必然還是要幫大梁對敵,湛禎之前在他手上吃過虧,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

湛禎卻並未回答,而是順勢躺了下去:“孤累了,此事明日再議。”

這軍營裡的床本來就窄,鹹笙要也想睡幾乎得跟他貼的嚴嚴實實。雖然他不是女人,可大梁公主的頭銜在腦袋上頂著,怎麼想也不合適。

鹹笙縮在他腳邊,充滿怨氣的看了他一會兒,靠在木板上合上了眼睛。

折騰了這麼久,鹹笙精神和身體都非常疲憊,呼吸很快輕了下去。湛禎張開眼睛看他,然後翻身湊過來:“公主?”

小病秧子睡的很沉,湛禎伸手一推,便軟軟的朝後倒了去。湛禎在他跌落床榻之前,伸手環住他的腰,輕輕把人拉到懷裡,莞爾一笑。

還真信了他的話,睡的這般安心。

第二日,天光大亮,鹹笙醒來卻沒見到湛禎,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還好好穿在身上,剛放下心來,肚子就叫了。

很快有婢女掀簾來看,一笑:“公主醒了,餓了吧,奴婢去給您拿些吃的。”

鹹笙漱口潔齒之後坐在椅子上,安安靜靜的用了早膳,那婢女又道:“奴婢給公主梳妝吧。”

湛禎說好了要送他回去,總不好披頭散發,鹹笙點點頭,在鏡子前坐好,由著她在自己頭上搗鼓,吩咐道:“麵脂粉黛便算了,我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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