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然因為這篇關於心理疾病方麵的演講,最終被校長叫到辦公室裡去當麵批評。按照校長的意思,本來這種情況是應該全校通報批評的,但鑒於俞然是初犯,而且他的出發點是好的,隻是方式方法有點問題,所以隻是口頭批評一下就算了。
俞然嗯嗯嗯的聽著,根本無所謂。
因為沒有一個校長會對考年級第一的學生過於嚴厲。雖然這麼說有點太過現實,但在學校裡,有時候成績好是有優待的。
當然該批評還是要批評,畢竟不批評不能以正視聽。
俞然從校長室裡出來的時候,碰到了自己之前的班主任。或者也不能說碰到,因為對方看上去根本就是特意在校長室外麵的走廊在等他。
自從俞然調到強基班之後,俞然跟之前的班主任就基本很少能碰上麵了。兩個班連教學樓都不在一起,更何況大家平日都很忙。
不過俞然打心底裡還是很敬重自己之前這個班主任的,所以一看到對方,他就立正站好,恭恭敬敬地跟對方打了個招呼:“沈老師好!”
沈老師看他一眼:“被校長罵了?”
俞然不自在地抬手捋了一把頭發:“也不算吧,就說了兩句,說我措辭太激烈了,應該委婉一點。”
沈老師:“不要太有心理壓力,校長說你,不代表你今天做的事情是錯的,他隻是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儘其責罷了。”
俞然孩子氣地看了沈老師一眼,一副求表揚的模樣:“所以老師你也覺得我今天超酷的對吧?”
沈老師慌得連連擺手:“我可沒這麼說,你不要自行腦補。”
雖然沈老師不肯承認,但俞然覺得,沈老師心裡肯定是覺得自己很酷的,她隻是不好意思說出來。
不過雖然沈老師沒承認俞然今天很酷,但學校的同學們顯然都覺得俞然今天的行為挺酷的。畢竟這個年頭,考年級第一同學常見,但大庭廣眾之下質問其他人為什麼考不到年級第一的,俞然還是學校裡第一人。
所以俞然這天傍晚放學去食堂吃晚飯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投射在身上的關注度變多了。當然這些目光裡也不全是佩服或者是欣賞的,肯定還有些彆的意味。俞然沒太關注,隻專注地挑著自己想吃的飯菜。
剛打好飯找了個空位置坐下,許知一就找了過來。
許知一把手裡的餐盤放在俞然對麵,然後誇張地衝俞然抱了抱拳:“英雄!”
俞然:“……”
這誰?不認識。
許知一是完全沒感覺到俞然的嫌棄的,因為他要是有這麼細膩的心思,也就根本不可能跟俞然成為朋友。
而且他是真的覺得俞然是英雄的,並不是在玩笑,因為他坐下之後,是在一個勁地感慨:“老俞,不是我說你,你今天中午簡直是太帥了,我要是個女的,我都得愛上你。”
俞然逗他:“性彆卡這麼死嗎?”
許知一:“……???”
許知一雙手抱胸,一副‘你不會對我有什麼想法’的表情。
俞然:“都是新時代的年輕人,性彆不是障礙,種族不是問題,隻要是真愛,不同物種之間都……”
許知一:“……怪不得你老人家能考年級第一呢,就這個思想覺悟和開放程度,你不考第一誰考第一。”
俞然:“誰考年級第一是靠思想覺悟和開放程度啊,我們都是靠手就行。”
許知一麵無表情地看了俞然半響,最後自己繃不住先笑了:“你現在這樣挺好的,比我剛認識你的時候好多了。”
許知一現在還記得他初中第一次見俞然時的樣子。那時候俞然比現在高冷多了,坐在教室的第一排,不跟任何人說話,也沒有任何人敢上去跟他說話。那時候老師讓大家站起來做自我介紹,俞然是第一個站起來了,就說了兩個字“俞然”,然後就坐下了。
當時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台上的老師。
那時候學校排座位,是第一名跟最後一名坐,第二名跟倒數第二名坐……機緣巧合之下,許知一跟俞然成了前後桌。許知一當時的入學成績是全年級第二,所以他最初是抱著要打敗俞然的心態關注俞然的,不過很快他就迷途知返了,因為他發現俞然根本就是他逾越不了的高峰。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有些人考年級第二,是因為他的實力隻能考年級第二,而有些人考年級第一,是因為隻有最高排名隻有年級第一。
許知一對俞然倒沒什麼嫉妒的心情,更多的還是佩服吧,所以哪怕俞然初中的時候比現在高冷太多,許知一也主動貼上去跟俞然說話。而且其實他後來跟俞然接觸得多了,發現俞然也並不是高冷,他那時候就隻是單純的不愛說話。但每次許知一問他問題,他都會認真回答,即便答案很簡略。
反正兩個人就維持著這種許知一單方麵熱情的友情走過了整個初中三年,直到俞然因為心理原因休學。
那時候他們初中班級的群裡還因為俞然的事情很是熱鬨過一陣,大家都很想不通俞然怎麼會出現心理問題,畢竟在大眾的認知裡,俞然長得好看,學習成績又好,更何況家裡還有錢,簡直是多重優勢疊加,甚至有當時的初中同學開玩笑說“連俞然這樣的人都有精神病,那我們這樣的豈不是得去死?”
不過許知一倒是能理解俞然,因為他覺得俞然背負的期望太大了。他家裡了的情況許知一不清楚,也從未聽俞然主動提起過,但在學校裡,俞然要是哪一科的成績稍微比上一次考試低幾分,學校裡的老師就會過來找他談話了。
彆說老師了,就連同學們評判一張試卷的難易程度,也是用俞然道成績來做標準。滿分150,要是俞然考145,那就代表難度適中;要是他考滿分,就表示難度有點低了;若他隻能考140,那就表示太難了……
這種時時刻刻被人拿放大鏡盯著的感覺,許知一稍微自我代入一下都覺得要窒息。許知一甚至覺得俞然能熬到中考結束之後才崩潰,那都是厲害的了,因為若換成他,恐怕小學還沒畢業就已經徹底擺爛了。
反正回首往事,許知一就覺得俞然又厲害又可憐。
不像現在,俞然已經完全不可憐了,甚至還有點可氣。
不過作為朋友,許知一還是忍不住由衷感慨一句,現在這樣的俞然比初中那時候的俞然好多了,就感覺他整個人狀態很鬆弛,不像之前,總覺得他是一把繃緊了的弓,隨時擔心他有一天會崩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