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2 / 2)

“真的嗎?”唐卿語忽然反問道,她瞪大了眼睛,神情有些呆怔地看向唐裕鴻,似是在自語道:“真的不會有事嗎?”

唐裕鴻愣了一下,然後沒好氣地道:“能有什麼事!”

唐卿語扁了扁嘴,沒有說話,隻攥緊了手中的衣角。

庭院裡,林徽真和鹵蛋表情同步地看向眼前這棟三層建築,挑了挑一邊的眉頭,然後扭過頭,看向正跟唐卿語壓低聲音說話的唐裕鴻,目光格外意味深長。

這夜路走多了,總是能夠見到鬼的,不是嗎?

雖然以著林徽真的眼力,以及剛才恍若無意從唐裕鴻身邊擦肩而過時外放的感知,唐裕鴻似乎沒有什麼異常之處,但林徽真對待唐裕鴻的看法已經放到了那種擅長隱藏的老妖怪級彆。

不管他怎麼裝無辜善良俠義,林徽真和鹵蛋對他的警惕心永遠不會消減半分,就等著今晚直播結束後套他麻袋。

若不是普通人,打三分之二死,扔在郊外任他自生自滅。若是個普通人,就打進醫院裡住三個月吧。

這也就是在華國法製社會,若換做是在天璟大世界,敢涮到血河派掌門的頭上,挫骨揚灰也不為過。

麵對這棟房子掛著鐵鏈與大鐵鎖的大門,唐裕鴻上前一步,掏出了一把走關係弄來的鑰匙,打開了這個鎖。

嚴格地說,雖然這棟房子差不多空了二十年,但房子本身是有主人的,他們這種行為算是私闖民宅。隻是眾人或是期待挖掘凶宅背後的故事,或是對直播躍躍欲試,並沒有深究自己的行為。

一行七人外加鹵蛋一隻貓走進這棟古宅中。

古宅很大,很曠,大件的實木家具上雖然都蒙著塑料防塵布,但塑料布上落著的灰塵都有一寸高了,衛生條件差得要命。大門一開,揚起的灰塵直接模糊了視線。眾人不得不抬手捂住口鼻,小如和小意已經露出了嫌棄的表情來。

小吉和小祥倒是適應良好,尤其是小吉,將自己背著的東西交給小祥幫忙拿著後,小吉拿出來一部攝像機,對著大廳各處開始拍攝,口中還不忘介紹道:“這裡是J省常青市槐樹街18號,沒有錯,就是上世紀接連發生多起滅門凶案的地點,常青市最著名的鬼宅,又名槐樹裡的十八層地獄!”

小吉將鏡頭對準了一旁的小祥。

小祥心領神會,開始介紹這棟房子的曆史。

“槐樹街18號宅邸始建於民國八年,當初北三省大軍閥蘇浩斌斥巨資,精心為紅顏知己夏柳惜打造這黃金屋……”

每一個凶宅都有屬於它自己的悠遠曆史,槐樹街18號也不例外。

林徽真攏著貓站在房屋一角,說起來,他光顧著讓錢琮瀾搜集唐裕鴻的情報,忘記翻一翻這一次目的地的底細了。

好在,這裡倒是有不少明白人。

鏡頭前,小祥唾沫橫飛地講述著這棟宅子最初的過去。

民國時期,軍閥割據混戰,當時占據北方三省,獨攬這一方大權的便是庚係軍閥統帥蘇定國。他的獨子與後繼者,便是蘇浩斌。而夏柳惜,她是常青市當時有名戲班方家班的台柱子花旦,姿容絕色,唱作俱佳。

當時伶人身份低賤,背後沒有勢力根本無法立足,一些名伶跟青樓妓子也沒有多少區彆。好在蘇老元帥愛聽戲,對伶人戲子又沒有彆的什麼看法。方家班是庚係軍閥照應著的戲班子,背靠大軍閥,自然不與其他戲班相同,戲班裡的伶人也有著拒絕一些達官顯貴不合理要求的底氣。

蘇老元帥愛聽戲,但獨子蘇浩斌受新式教育長大,對那種咿咿呀呀的東西從不感興趣。在蘇老元帥故去後,方家班當心新任蘇大帥會不念之前的情誼,就想努力一把,用一出戲讓蘇浩斌體會一下戲劇的美好。

結果,一折《浣紗記·捧心》,蘇浩斌對戲劇的態度有沒有改觀暫且不知,他卻是看上了當時出演西施的夏柳惜。

彼時,蘇浩斌已經娶了蘇老元帥手下最得力下屬馮將軍的女兒馮詩芫。不過,當時的民國仍有封建餘毒思想在,男人在娶妻之後,還可以娶姨太太。若是正室不同意,那就是不賢惠不大度。即使馮詩芫是將軍的女兒,同樣受新式教育長大,她也阻止不了蘇浩斌娶姨太太。

而且,姨太太的地位不同於過去的妾,不再是那種能夠被隨意發賣送人的低賤身份,而是受到民國法律保護的家庭正式成員。

隻讓後人不解的是,蘇浩斌並沒有將夏柳惜娶回家當大房姨太太,而是在槐樹街18號專門為她打造了這樣一棟三層洋樓,金屋藏嬌讓她做了自己的外室。

在當時,在年老色衰之前嫁人做姨太太無疑是那些伶人為數不多的幾條好出路之一,雖然夏柳惜沒能嫁進蘇家,但她深受蘇浩斌的寵愛,再加上蘇浩斌的滔天權勢,夏柳惜無疑是被當時女人羨慕的幸運兒。

隻是,天妒紅顏,夏柳惜跟了蘇浩斌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病逝了。

當然,一有人說,夏柳惜並非因病去世,而是受到了正房夫人馮詩芫的迫害,含冤而亡。不然,為何在夏柳惜死後,槐樹街18號便怪事連連,總有仆人能夠看到夏柳惜的身影,滿懷幽怨地低吟淺唱?

蘇浩斌在遇到夏柳惜的時候,與馮詩芫成婚時間不長,家裡隻有這一位正房太太。納了夏柳惜做外室之後,他一門心思放在夏柳惜的身上,雖然忽略了馮詩芫,但家裡始終沒有進過第二個女人。

但在夏柳惜死後,蘇浩斌就開始往家裡娶姨太太,但凡眉眼與夏柳惜有幾分相似的,不管是強取豪奪還是拿錢來砸,他統統娶回了蘇家。

一時間,蘇家鶯鶯燕燕無數,外人看了,都道蘇浩斌好豔福。再感慨兩句他對夏柳惜的情深義重,完全不覺得他這樣的行為有何不妥。

嗯,直到八十多年後的現在,仍然有人覺得蘇浩斌對夏柳惜情深義重。

因為,在小祥講述到蘇浩斌一口氣取了十三個姨太太,就是為了在她們身上尋找夏柳惜的影子時,一旁不知聽過這個故事不少回的小如和小意同時抽了抽鼻子,感慨地道:“蘇浩斌好深情哦。”

“是啊,自失去她後,隻能夠在其他女人身上尋找著她的影子,但每一個人都不是她,午夜夢回便是錐心刺骨,想一想就覺得好虐。”

林徽真:“………………”

林徽真默默地扭頭,一臉一言難儘地看著那兩個眼眶紅紅的姑娘。

這兩個女人竟然不是隨便說說,是真的覺得蘇浩斌深情才被深深感動到了?

這是什麼邏輯。

林徽真眼角微抽,如果他沒有理解錯的話,她們是覺得,蘇浩斌在夏柳惜死後,拚命娶姨太太,尋找死去愛人的身影是深情?

能夠靠著找替身懷念白月光還不耽誤發泄身體欲-望的感情,算什麼深情啊。如果他是夏柳惜,非得氣活過來不可。

不是說人活一世因為種種意外失去伴侶後就不能再發展一段感情,但在愛人死後,不耽誤發展新一段,哦不,新好幾段感情的深情,真不是在侮辱“深情”這兩個字?

尤其找替身這種行為,對於原來的人還是後來的人,都是夠惡心的了。

“嗬……”

大廳裡忽然傳出似有似無的輕笑聲,帶著點漫不經心的譏諷意味。

隻是,舉著攝像機,講故事講得唾沫橫飛的小祥和專心聽故事的眾人並沒有注意到這個聲音。

被蘇浩斌的“深情”給惡心到的林徽真目光上移,落在了大廳左側回旋樓梯的扶手處。

那裡不知何時坐著一個身穿大紅色繡牡丹花圖案旗袍的年輕女人。貼身的旗袍勾勒著女人姣好的身段,黑色的頭發燙著小卷綰在腦後,耳垂上綴著兩顆瑩白圓潤的珍珠耳環,越發襯得膚白如雪。

女人很美,是那種沁在骨子裡的妖嬈與嫵媚,長而濃密的眼睫微微垂下,半遮住女人杏核似的眼眸。她用塗著紅色豆蔻的手指把玩著著一把折扇,帶著一股漫不經心的意味。

仿佛注意到了林徽真的目光,斜坐在扶手上的女人幽幽抬眼,含著水的眼眸深深地看了林徽真一眼。隨即,她皓腕輕抬,手中象牙折扇徐徐展開,半遮住臉孔,但眼眸中卻漾開了深深的笑意。

林徽真莫名其妙地收回視線,那個鬼什麼毛病,這種故事還能聽笑了?

林徽真的肩膀上,鹵蛋綠眸凶狠地瞪向坐在扶手處的女鬼,凶光畢露,是那種仿佛下一刻就要衝上去撓兩爪子的凶狠。

折扇下的笑容頓時就是一僵。

這黑貓,瞧著有些凶啊。

片刻後,女人的身影如一滴墨在水中暈開,轉眼就消失不見。

鹵蛋收回目光,喉嚨裡發出不屑的一聲冷哼,然後在林徽真訝異看過來的目光中,立刻轉哼為咕嚕,主動地蹭了蹭林徽真的臉。

“小東西。”林徽真輕笑低語,抬手捏了捏鹵蛋的小肉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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