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脫下這身襖裙,他似乎沒有彆的衣服換啊。
好在林徽真沒有往死裡欺負季蕪修的意思,見季蕪修尷尬還有些遲疑地看向自己,他聳了聳肩,站起身,走到一旁的衣櫃前,道:“你先穿我的衣服,回頭再讓人給你訂做新的。”
說著,林徽真從衣櫃裡翻出一套……睡衣,放到季蕪修的身前。
“都晚上了,除了睡衣,你還能換什麼衣服。”林徽真不忘安撫季蕪修,“你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等日後你我真正成婚後再行周公之禮,現在自然不會逾矩。我回頭讓人算算日子,這個月應該還有好日子,我們再辦一次婚禮。”
說到這個,林徽真的興致起來了,“你覺得西式婚禮怎麼樣?”
“你!”季蕪修張口結舌,不敢置信地看向林徽真,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說過……”
“是你說這是蘇浩斌和那個梨園戲子的婚禮,所以不能洞房。”林徽真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單手撐著下頜,欣賞地看著坐在婚床上的美人,“你有情我有意,想要早點定下來入洞房,有什麼不對。”
季蕪修:“……”
見季蕪修抓著睡衣,一臉懵逼,林徽真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卻還壞心眼地催促著季蕪修,道:“快點換衣服,時辰不早了,明天我還得調查一下蘇家的事情,早睡才能夠早起。”
說到睡覺,林徽真走到衣櫃前,給自己也找出一套睡衣來。他就完全沒有季蕪修的顧慮,大大方方地脫下了身上的長褂,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換上睡衣。
不小心瞟到林徽真身體的季蕪修倏地轉過頭,掩飾似的飛快地解扣子,以著前所未有的利落手法扒下了身上這身絳紅色的襖裙,剛將睡衣抓在手上的時候,他卻聽到了身後傳來嘖嘖聲,旋即是一聲感慨。
“我原覺得男人的身體沒有什麼好看的,不過,你果然是個例外。”林徽真光明正大地打量著季蕪修白皙而光潔的脊背,雖然瘦,但上麵有相當漂亮而流暢的肌理,所以並不顯羸弱。
季蕪修呼吸一滯,顧不上其他,飛快地將睡衣往自己身上套。
這一著急不要緊,他的頭發直接纏到了扣子上。他一用力,頓時就扯疼了頭皮。
季蕪修用蠻力扯了兩下,發現那一縷頭發纏得緊,怎麼也拽不開後,他直接抓住了那一縷頭發,暴力扯斷。
林徽真阻攔不及,隻能眼見著那一縷頭發被生生扯斷。
季蕪修係上扣子,一抬頭就看到林徽真將那一縷斷口處微微蜷曲的頭發抓在手中。他盯著林徽真的手,耳朵發燒,伸手就想搶下那一縷頭發,道:“我去扔了。”
“扔什麼扔。”林徽真將那一縷頭發放到紅蓋頭裡,又對著鏡子比量一下自己的頭發,發現自己這短發並不適合隨便哢嚓一剪子後,他就先將這一縷頭發包起來,道:“我多留兩天頭發,等理發的時候將剪下來的頭發混進這裡麵,也算是結發了。到時候一分為二,裝荷包裡做個定情信物也好。”
季蕪修的嘴角抽搐著,他忍不住低吼道:“這算什麼結發!結發是各取一根頭發,合作一結,那才是結發。你這是……你這是……”季蕪修無法形容林徽真剛才的理論算是什麼。
“這樣啊。”林徽真恍然,然後將季蕪修剛才扯斷了的那一縷頭發放到龍鳳燭的火焰上,轉眼將那些頭發燒了個乾淨。
林徽真依舊理直氣壯:“你不喜歡我留著,我便不留。但扔掉,總有可能落入其他人的手中,所以,還是燒了吧。”
季蕪修心累地歎了口氣,由衷希望玄真尊者能夠儘快擺脫蘇浩斌的記憶,找回他自己。
他真心應付不來。
季蕪修默默地躺倒在床上,翻了個身,麵朝床的裡側。
心好累!
***
雖然被林徽真接連不斷的奇葩理論懟得狼狽不堪,都沒有心思計算一下自己究竟答應了林徽真多少,但這個晚上,他睡得竟然還不錯。
或者說,自從跟林徽真一起睡後,除了少數幾次夢到了多年前的記憶以外,他的睡眠質量都很好。
反正清早起來發現自己半趴在林徽真的懷裡,季蕪修的內心無比平靜,一點也不意外。
不過,季蕪修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往日裡的林徽真對待這種情況十分淡然,主要是鹵蛋的情況不好控製,他一直對季蕪修很體諒。但現在?
林徽真低頭用下頜蹭了蹭季蕪修的發頂,語帶笑意地道:“真熱情。”
季蕪修:“……”
這一定是那個蘇浩斌的錯。
不管季蕪修的內心有多崩潰,他都得整理心情,儘快找到幻境薄弱的結點,儘快打碎這個該死的幻境。
按規矩,姨太太入門後的第二天辰時需到元帥正房夫人那裡敬茶。屆時,府中的其他姨太太都會露麵,互相見禮,再以著過來人的身份贈新婦一兩件禮物,以示姐妹情深,日後友好相處。
府中如今十二個姨太太,都是這樣過來的。
所以,在十三姨太入門後的第二天,正室馮詩芫和其他十二位姨太太早已等在了正房。然而,辰時都過了整整一刻鐘,本該前來請安敬茶的十三姨太卻始終不見蹤影。
馮詩芫的臉色陰沉得都快往下滴墨汁了。
而其他沒少被馮詩芫收拾的姨太太頓時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來,雖然大帥娶新人讓她們一個個醋海翻天,但見到這位夫人露出這樣的表情來,即使她們心裡也酸,這會兒也覺得解氣。
“嗬,果真是戲園子裡出來的低賤戲子,就是不懂規矩。”馮詩芫將手中茶盞重重往桌上一放,冷聲道:“蔡媽媽,替我瞧瞧,那位新姨太是不是被大帥寵到下不來床了,需不需要請個大夫給她看看!”
然而,等派去的人去而複返,沒有帶回那個惹了馮詩芫不悅的十三姨太,隻帶回了一個讓她眼中充血的消息。
“啟稟夫人,半個小時前,大帥帶著十三姨太出門了。”
大帥在府中積威甚重,即使是馮詩芫也不敢時刻打探他的行蹤。若是他帶了十三姨太出門,自然沒有人敢告知馮詩芫。但讓馮詩芫不敢置信的是,十三姨太不來敬茶這麼大的事情,大帥竟然連個小廝都沒有派來知會她一聲,任由她帶著一眾姨太太坐在這裡傻等。
這簡直、簡直欺人太甚!
馮詩芫氣得發瘋,卻還要維持自己正房夫人的氣度,勉強將正房裡其他礙眼的女人打發走了才摔了茶杯。而其他姨太太看馮詩芫氣得手抖,雖然解氣,但大帥對新姨太的態度卻讓她們不得不在意。
然而,事實上,根本不是林徽真和季蕪修有意落這些女人的麵子,而是他們壓根不知道姨太太入門後得向正房夫人敬茶。當然,即使知道了這些規矩,林徽真也不會讓季蕪修遭那麼一回罪。
那些女人是蘇浩斌的妻妾,季蕪修是他的男人,林徽真沒理由要為彆人的女人委屈自家的男人。
林徽真和季蕪修之所以一早出門,是季蕪修提出了一個建議,那就是去一趟槐樹街18號。
本來嘛,當初林徽真和季蕪修就是因為這棟房子而陷進了幻境裡,林徽真失去了記憶和修為,而季蕪修雖然保留了記憶,但修為被削得一點不剩,這身子骨更是弱得兩個婆子都能夠製住。不管幕後黑手正琢磨著什麼陰謀,這個幻境今早打破為妙。
林徽真和季蕪修坐在前往槐樹街18號宅邸的黑色轎車裡,兩人靠得極近,壓低了聲音交流著情報。
季蕪修試探性地提起上一個幻境裡發生過的事情,見沒有被消音後,便將上個幻境裡麵的事情告訴給林徽真,但將自己的存在儘數隱瞞下來,隻當看不懂林徽真那格外意味深長的眼神。
上個幻境的七天裡,他與林徽真的聯係那麼深,將他自己刨出去後,很多事情都無法連貫起來。他倒是能夠編個謊話串聯一下,但說謊這種事情,他不熟練。
最重要的是,想要破除幻境就得尋找薄弱結點,他當日沒有見到林徽真破除幻境的那一幕,搞出謊話來,萬一誤導了林徽真怎麼辦。
他隻能生硬地抹除自己的存在,隻將自己看到的林徽真和夏柳惜之間的事情講了一遍。
說實話,上一個幻境裡,林徽真和夏柳惜之間,真的是沒有什麼好說的。若非親眼所見,季蕪修都不知道,原來林徽真那麼瞧不上自己的長相。反觀林徽真對待變成了黑貓的他,態度那叫一個溫柔細致。
說實話,幻境破碎之前,林徽真挾恩圖報,還、還跟他互相幫助了一番時,季蕪修腦袋雖然被林徽真的話攪成了漿糊,但他心底始終覺得,林徽真這個態度,極有可能是因為當時的自己頭上長著一對貓耳。
哦,還有那條長長的貓尾巴。
玄真尊者的本質就是一個讓人發指的絨毛控。
不過,經過昨晚那個不成功的洞房花燭夜後,雖然季蕪修接連數次被林徽真堵得丟盔卸甲,但他終於意識到,林徽真對他好,不是因為長相或是貓耳,而是因為他是季蕪修。
夏柳惜不是季蕪修,所以,即使有著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龐,反而隻招到了林徽真的排斥。
這個自我認知其實挺不要臉的,但不得不說,確實讓季蕪修覺得有那麼一點高興。
好歹是行事不羈的魔修,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後,雖然玄真尊者不是一根好啃的骨頭,但不試試怎麼能行。再者,玄真尊者都遞到他嘴邊了,不啃兩口簡直對不起邪魔道一貫的風範。
隻是,怎麼啃得從長計議,不可操之過急。
看他的口型,不可操、之、過、急!
林徽真略一沉吟,道:“我的記憶跟你所說的有很大出入。”
季蕪修目光微閃,看向林徽真。
林徽真壓低了聲音,將自己記憶裡的一幕幕以著非常客觀的態度講述出來。
蘇浩斌因一折《浣紗記·捧心》對台上的夏柳惜一見鐘情,進而擲重金,指名要夏柳惜陪他。整個常青市,沒有任何人敢拒絕蘇大帥。即使夏柳惜不願意,為了方家班的安全,她還是從了蘇浩斌。
在當時的時代,戲子被點名要求過府相陪的事情並不少見,怎麼個陪法,眾人亦是心照不宣。當年方家班因有蘇老元帥的庇護,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如今蘇老元帥死了,如今點名要他們台柱子過府相陪的人還是現任的蘇大帥,不得不說讓人唏噓。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睡過一夜後,蘇浩斌竟然起了娶夏柳惜過府當姨太太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