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女兒早就給她透露了消息,說是進城後,也要讓她當上工人,剛開始聽時,她確實很高興。
關母覺著自己還年輕,她可不能整天在家閒著,就連那黑子嬸平時嘴碎,心眼小,又愛眼氣彆人,沒啥正經工作,還不是每天都從街道那裡弄不少紙盒子回來糊,一個兩分錢,糊上五個才一毛錢,可少了。
但蚊子肉再少,它也是肉啊,一般人哪舍得丟掉,在這個胡同裡,大多數沒工作的人都是靠糊紙盒來謀生。
關母本來也想去弄點回來糊一糊的,可惜老大還有家裡男人都不讓,說這那個費力費時還不咋掙錢,不值當,她隻好無奈放棄了這個想法。
自打進城後,一分錢都沒掙上的關母,心裡可著急了。要知道她在鄉下,可是能掙上八個工分的人,趕上農忙,九分,十分也不是沒可能,咋到這來,就啥也乾不了呢。
因為來了都快四五個月了,老大之前說的工作還沒動靜,關母就覺著這件事是黃了,也沒追問,怕老大臉上不好看,而是自個在想辦法。
沒想到,她都放棄了,老大卻突然告訴她,找到工作了,還是在食堂這般油水豐厚的地方,關母進城都五個月了,可不再像之前是個小白。
她可是好好了解過的,這司機,售貨員,廚師,都是頂頂好的工作,每次隻要聽說哪個廠招廚師,就算是在城南,城西的人也要起個大早趕過去應聘。
所以像這種工作,要擠進去,要麼靠頂替,兒子頂老子,要麼家裡有點錢,有點關係,可以把人弄進去,再要麼是你的廚藝好得天上有,地下無,能把食堂裡的廚子都壓下去,讓人家對你大寫的福,你才能進食堂。
可這不是鬨麼,廚藝要真那麼好,還窩在這個食堂乾啥,不行去飯館,再要不去國營餐館,人家那待遇,那工資,可比食堂的強多了,一個月少說能拿七八十呢,手藝好的,搞不好能掙一百多,咋的也比食堂強啊!
比不上外麵,但各個廠子的食堂,依舊是大家夥向往的地方,關芯能給關母找到這樣一份工作,不肖說肯定費了老大的力氣了。
“確定啊,娘,你要想上班
,那明天就可以上崗了,不想的話,過段時間去也行。”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食堂的那份臨時工她已經拿了下來,現下是徹徹底底的屬於了關母。
“那工作,你咋找的?”關母咽了咽口水,還是想打聽下她家女兒是咋將這難如登天的事給辦到的,要知道,葉乾事是乾事,她男人也是機械廠的高級工了,可想要把家裡的孩子弄進廠子裡也是難上加難,到現在也隻讓老大進了機械廠,老二,老三,還沒著落呢,關母和她走得近,沒少聽她抱怨自家男人沒本事,連兒子都管不了。
“也沒啥,之前我不是收下了一個火柴廠工作的名額嗎?”關芯抿了抿嘴。
“是,有那麼回事?”可跟她的工作有啥關係,之前關芯拿下這個工作,關母還以為她的有用處,就沒問,老大是乾大事的人,心裡有分寸,不會亂來的。
“我用那個工作,外加一份投票,換來如今的這份工作。”簡單點說,就是利益交換。
他們廠委最近要新招一個乾事,招工的消息一貼出去,來報名的人密密麻麻,都看不到邊,少說也得有上千人了。
不過初中學曆以上這個門檻就刪掉了三分之一的人,可還剩下六七百呢,這麼多人,咋選呢,當然是得考試了。
筆試,麵試,推薦,各種考試輪一回,最後剩走到他們麵前的有兩個,能走到這一步的,都不差。
這下大家為難了,廠委隻招一個乾事,可這不是有倆個嗎?這咋整?還是得淘汰一個啊,那招誰就成了問題,最後商量來,商量去,兩邊僵持不下,就打算以不記名投票的方式,來確定最後留下的人。
正巧,關芯手上就有一票,這下,兩家的家人那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今天送這個糕點,明天送那個布料,後天送得紅糖白麵,反正隻要是手中有票的人都收到了親戚的禮物,就沒一個落下的。
關芯抓住這個機會,和其中的一家人做了交易,用她手上的一票,還有火柴廠的工作,換取那家的一個食堂的臨時工,另外關芯還出了五十塊錢,如果有人問起,就說她是買斷這份工作的。
這種事,在廠子裡多得事,好些人做不了這個工作,或者不願意做,
就賣出去,或者交換,明麵上肯定是不允許的,但大家都私下做,而且你情我願的,人家就是想追究也沒借口,所以基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算是連後患都解決了,人家小兒子進了廠當乾事,小女兒又去了火柴廠,雖工資不高,但也是有工作的人了。
一份臨時工,換來兩份工作,可劃算了,更彆提關芯還給了五十塊錢,那家人不知多高興,聽說連小兒子親事都訂下了,馬上就要辦婚禮了,還特地請關芯這個大恩人去吃酒,打算讓她做主位,要好好的感謝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