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到門口,時俏顫抖的聲音響起:“那……我姐呢?”
“她嗎?”
時歌想起原書中女配的結局,聲音輕輕的,風一吹過來就散了:“除夕那天,在席詩韻墳前,永遠睡著了。”
*
時歌一拐進巷道,遠遠的,看到自家門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路燈拉長了蘇玉清的影子,她坐在門前的石凳上,閉著眼一動不動,似乎睡著了,又似乎……永遠睡著了。
時歌心跳漏了一拍,她快步跑過去,伸出食指,然而半天過去,仍然不敢伸到蘇玉清鼻尖探鼻息。
這時,蘇玉清眼睫輕顫,醒了,看到時歌,她慈祥問:“事情辦完了?”
時歌的心跳恢複正常,開口是濃濃的鼻音:“嗯。”
“那進屋吧,外婆給你熬了糖水。”
“外婆。”時歌蹲在蘇玉清,頭枕在她腿上,輕輕問,“你會生我氣嗎?時……時富會坐很久很久的牢。”
她知道的,蘇玉清一直當時富是兒子。
“傻孩子。”蘇玉清輕輕拍著時歌的頭,慈愛道,“無論你做什麼,外婆都永遠站在你這一邊,記住了?”
“嗯,記住了。”時歌安心閉上眼,“外婆,今天我和你睡好不好?”
“好。”
“還要聽你唱歌。”
“好。”
“還要聽媽媽小時候的故事。”
“好。”
“還有你和外公的故事。”
“好。”
“外婆,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真的。”
“好。”
“外婆,你長命百歲好不好?”
“好。”
“真的嗎?”
“真的。”
“拉鉤不許變?”
“嗯,拉鉤不變。”
……
*
一夜過去,第二天時富和劉春華的事情滿城風雨。一星期後,判決下來,時富八年,劉春華十年。
時俏沒有聯係唐時,隻在判決書下來那天,把一包嶄新的裙子擱到時歌家門口,提著行李坐上不知開向何方的汽車,離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時歌上學的時候認真學習,沒課的時候就陪著蘇玉清四處旅遊,老人家活到這把年紀,沒去過的地方很多很多。
四年後,蘇玉清在時歌以全校第一的成績畢業那天晚上,安詳離開了人世。
她嘴角帶著幸福的笑,枕頭底下壓著一個剛剛縫好的嶄新虎頭帽。
小時候過年,她好不容易攢夠布和棉花,給時歌縫了個虎頭帽。然而半道遇到劉春華,劉春華當著她麵把虎頭帽丟進河裡,警告她不要在去時家,否則不會給時歌好果子吃。
所以時歌從小到大,沒有戴過一次虎頭帽。
她想,今年過年,她一定要給她寶貝的外孫女,縫一個世上最漂亮的虎頭帽。
時歌很平靜給蘇玉清辦了個風風光光的葬禮,老人生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來時風風光光,走時也不能寒酸。
下完葬那天晚上,時歌回到家,第一次覺得不大的家原來那麼空曠,她沒有進屋,坐在蘇玉清曾經等著她的石凳上,枕著雙膝睡著了。
夢裡,她聽到一個女聲謝謝她,感謝她代替她照顧了她的外婆,還在學校裡拿到了很好的成績,平息了她的怨氣。
平息怨氣?
許翠!
時歌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睜眼,入目是一張近在咫尺的俊顏,唐季神色不變,繼續把外套披在時歌身上,然後起身淡淡道:“我是來和你告彆的。”
“啊?”時歌一臉懵懂。
“林建海最後一次手術很成功,明天就會恢複正常。”
時歌點點頭,又問:“你要去哪兒?”
“到一個很遠的地方進修。”唐季說著,從口袋掏出一樣東西,放到時歌旁邊的石獅子的嘴裡,“晚安。”
時歌下意識望向石獅子的嘴,奶黃色的燈光下,赫然是一顆大白兔奶糖。她取出來,正要和唐季道謝,再回頭,身後已是空無一人,隻剩呼嘯的風聲。
“……”
與此同時,她眼皮重重往下掉,頭晃悠了一下,直直往後一栽,消失在原地。
隨之。
時歌腦海中有個聲音說:“歡迎來到下一本書,《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