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姨娘被氣了個半死,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一個勁兒的往外淌,甄氏青著臉站在一邊,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趙寶瀾大獲全勝,叉著腰,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
邱姨娘原本是出來送甄氏的,沒想到卻受了這麼一場氣,捂著心口就要往地上倒,甄氏見狀,趕忙將人給攙扶進去了。
鄭宜舒聽見動靜出來,見到的就是這一幕,再聽甄氏說了事情原委,一張俏臉登時寒意繚繞:“這個鄭宜靜行事也太囂張了,她以為自己是誰?成天打這個罵那個——我找她去!”
邱姨娘趕忙將她給攔住了:“小祖宗,你可彆去,阿娘受點委屈也就算了,可彆牽連到你身上。”
她眸子冷冷的,自嘲般道:“咱們勢單力薄的,怎麼敢跟他們對著來啊。”
“她們有什麼了不起的?**也才是個四品官,蔚家也才五品,架子擺的倒是不小!”
鄭宜舒先是罵了幾句瀉火,腦海裡忽的想起另一事來,眼睛不禁微微亮了:“阿娘,姑母跟琴安表姐不是要回來了嗎?我就不信她們娘倆在姑母麵前還敢那麼囂張!**隻是個四品,但琴安姐姐相看的夫婿可是公府世子!”
邱姨娘眼底精光閃爍,用力揉了揉眼睛,說:“宜舒果然聰慧,——既然咱們暫時不是李氏母女倆的對手,又何妨借力打力?即便你姑母不將我們母女二人的話放在心上,總不至於連老太太這個親娘的話都置之不理吧?”
……
趙寶瀾跟寶蟬在外邊閒逛了一會兒,看太陽高了,便回到李氏院子裡去了,剛吃了串兒葡萄,就見門簾子一掀,祝婆婆從外邊回來,說:“邱姨娘跟甄氏都被老太太叫過去了。”
“親侄子沒了,怎麼能不寬慰侄女和侄媳婦幾句?”
李氏正在窗前做針線,聞言嗤笑一聲,說:“當年老太太還想著用我的嫁妝貼補她侄子呢,我不答應,就指著我的鼻子罵,現下邱譽早早的走了,可知人的福氣是有數的,不能多拿。”
死人的事兒晦氣,李氏也沒多說,隻溫聲同趙寶瀾道:“你姑姑送信回來,說是馬上就要到府上了,明天咱們哪兒也不去了,在家等著
她們。”
趙寶瀾吃了個混沌下肚,這才抬頭道:“姑姑?”
“是回來炫耀她的好女婿的——八字都沒一撇兒呢,就這麼得意。”
李氏似乎與那位大姑姑相處的不好,輕哼一聲,道:“你姑姑比鄭武小兩歲,嫁到金陵龐家去了,她大女兒叫琴安,也不知是走了什麼運氣,被昌國公夫人看中,打算說給世子為妻。此次昌國公世子自青海戰場還京,水軍途徑荊州,你姑姑帶著女兒歸寧,大概也會跟昌國公世子見一麵。”
趙寶瀾被這位姑姑的逆襲史給震驚到了。
國公,超品爵位噯!
自己哥哥也才是侯爵呢!
雖說現在朝廷式微,軍閥獨大,昌國公這個公爵的實力並不如燕侯、昌武侯這樣的實權軍閥,但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國公這個爵位的含金量還是很高的。
寶蟬不禁道:“能被昌國公夫人看中,想必那位琴安姑娘品貌十分出挑了?”
“有什麼了不起的,我看她還不如我們宜靜好呢。”
李氏本就跟小姑相處的不好,拿來做對比的又是自己女兒,一顆心都偏到胳肢窩去了:“那位昌國公夫人並不是世子的生母,也有自己的兒子,鬼知道她給世子選這麼個正妻到底是什麼意思。”
哦,懂了。
後母和繼子之前不得不說的那些矛盾嘛。
趙寶瀾看出李氏跟這位姑姑並不如何和睦,便沒有多問,想著敷衍過去也就得了。
鄭氏出嫁多年,好容易回來一趟,肯定想見見自己老娘和哥哥弟弟,她這個十幾年沒見過的侄女也沒必要湊過去看熱鬨,麵子上過得去也就是了。
她這麼想,可鄭氏卻不這麼想。
鄭老太太被蔚家人噴了個狗血淋頭,再不敢冒頭,邱姨娘把邱譽之死的鍋扣到了蔚家人頭上,對他們恨得咬牙切齒。
**身居四品,她們不敢得罪,但現在靠山比**大的人來了!
鄭氏的女兒被昌國公夫人看中,很有可能嫁到昌國公府去做世子夫人,到時候**還算什麼?
鄭氏帶著女兒龐琴安從金陵回來,進門就先去探望母親鄭老太太。
鄭老太太這幾天受的委屈可太大了,好容易見到個能撐腰的,拉著女兒的手哭的差點抽筋兒,邱姨娘
也在邊上煽風點火。
鄭氏先勸慰了生母,然後又紆尊降貴的跟邱姨娘這個表姐說了幾句話,離開鄭老太太那兒的時候,就打定主意要給李氏和那個素未謀麵的侄女一點顏色看看。
晚些時候李氏帶著趙寶瀾去見鄭氏時,鄭氏便將姿態放得十分高,見嫂嫂領著侄女進去了,屁股卻坐在椅子上紋絲未動。
鄭氏的女兒龐琴安坐在一側,手裡捧著本書翻看,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跟朵孤芳自賞的水仙花似的,連眼皮子都沒抬。
趙寶瀾隻看了一眼,就倒儘了胃口,她翻個白眼,二話沒說就拉著李氏的手往回走。
她那身力氣,能活生生打死一頭老虎,李氏輕飄飄的沒點分量,幾乎是被她提著出了門檻。
鄭氏提前準備了一肚子說辭,正準備給她們母女倆一個難堪呢,哪知道人剛進門就走了,壓根就沒跟她開口說話。
鄭氏有點急了,趕忙開腔道:“嫂嫂既然來了,怎麼連句話都不肯跟我說?總不能是看源兒發達了,就連自家骨肉都瞧不上了吧?還有宜靜,見了我這個姑母居然一言不發,問候一句都不肯?”
李氏聽不得她話裡話外拿兒女說事,眉頭當即就皺起來了,轉過身去正待開腔,趙寶瀾就先一步開口了。
她神色驚詫,隱約帶著點慌張,鬆口氣似的,說:“姑母,原來你沒死啊?真是的,剛才嚇死我們了!”
趙寶瀾道:“我跟阿娘一進門,就看你們倆坐在椅子上紋絲未動,還以為是屍僵了呢,畢竟大家都是文明人,懂禮貌的,哪有見了長嫂之後屁股上還跟壓了個秤砣似的紋絲不動的?知道的是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姑母是得誌便猖狂,覺得女兒有可能嫁進昌國公府之後,娘家人都看不上了呢!”
鄭氏原本想給她們母女倆來個下馬威的,沒想到迎頭就被嗆回去了,一張臉漲得通紅,瞪著她一言不發。
龐琴安目光微閃,也忙起身向李氏見禮,笑容如春風拂麵:“外甥女方才看書看得出了神,竟不曾瞧見舅母與妹妹來了,該死該死,舅母寬宏大量,不要同琴安計較。”
李氏無意與鄭氏母女過多糾纏,一是沒必要,二來也是怕將來龐琴安嫁進昌國公府之
後給**使絆子,現在既然己方沒吃虧,也不欲過多掰扯,溫和一笑,道:“怎麼會呢。”
說完,又向鄭氏道:“琴安真是越發標致了,難怪會被昌國公夫人看中呢。”
鄭氏有了這麼個台階,就就坡下驢了,商業互吹說:“宜靜也不差啊,有嫂嫂當年的風範。”
李氏跟趙寶瀾離開之後,鄭氏臉上浮出浮現出幾分鬱色,重重一拍桌案,冷笑道:“難怪你外祖母跟邱姨娘都說她們太囂張了,依仗著**,連我都敢不放在眼裡!”
龐琴安便笑著勸她:“您跟這種人有什麼好生氣的?等我順順當當的嫁進了昌國公府,還不是想怎麼踩就怎麼踩?”
左護法安排的人竊聽到這麼一席話,忙不迭跑去彙報。
趙寶瀾聽罷嗤笑一聲,心裡邊的算盤卻開始轉了:這娘倆想的這麼美,不想個法子把那個什麼世子給搶過來,我都對不起師傅坐的那幾十年牢!
這麼見了一麵,兩邊都知道對方不是省油的燈,之後就沒怎麼相處過了,反倒是邱姨娘和鄭宜舒跟鄭氏母女倆打得火熱,整天陪著湊趣賞花,低三下四的跟兩個丫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