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華和眾人一起往前走, 思緒卻回到很久以前。
她還記得那次輪到她去給關禁閉中的蘇策送食盒——
道宗禁門山崖, 在很久以前一直都是道宗閒置的一處, 除低階弟子偶爾來收拾一下落葉等雜物外, 也就沒什麼大用處了。
但自從眾妙老祖門下多了五名子弟後,禁門山崖就變得“熱鬨”了起來。
除了才收進師門沒幾年的小徒弟斂霄,以及二師兄影蕭疏外, 其餘三人總是會時不時的到禁門山崖來報道。
美其名曰修身養性, 但說穿了也就是關禁閉。
不過封莫染和暖淩霜那是因為時不時就搞事情,兩人到處惹是生非所以每次關禁閉都是道宗上下人人得知的事。
而大師姐蘇策嘛……
身為道宗玄護的萬殊少君,更是修真界人人都得尊稱一聲“策君”的蘇策。怎麼可能動不動就關禁閉呢?
那叫閉關!
閉關懂不懂?
……雖然大師姐一般閉關短則十天半月,長則三五十天,放修真界其閉關的時間就像是進去坐了坐又出來了那麼短。但……那也叫閉關!
所以。又消失了很久回到道宗的大師姐, 也和從前的每一次一樣遵循自家師尊眾妙老祖的要求,進行為期一月的“閉關”。
榮華和平時一樣處理完事物,將重要的上呈給掌門殷玄後,就拎著師弟早準備好的食盒, 獨自一人前往禁門山崖,給在內獨自“閉關”的蘇策送午餐。
——雖然她很清楚哪怕這一個月一餐不送, 蘇策也絕對少不了一口吃的也一樣。
山巒連綿, 一眼望去是嫩綠的草原, 兩邊樹木參天,中間石板鋪成的小徑蜿蜒起伏, 從平坦處延伸至山勢高處, 最後沒入位於環禁門山崖處的一處山洞中。
榮華拎著食盒輕掠而至, 淨白素麵的鞋沾地瞬間從視覺上給人一種輕盈感,似在虛空微斂氣降低衝勁後懸浮了片刻,這才繼續落下。
所以腳踏地的瞬間,便猶如一直行在地麵上時,連緩衝都沒有稀鬆平常的往山洞內走去。
拾階而下,繞過隱隱發光的石柱,再往前行片刻便看見道宗少君側身坐在石桌前,正懶散的手持毛筆,在桌上某冊子上寫著什麼。
直到自己快走近時才頭也不回的笑語,“榮華來啦。”
榮華哼了一聲,腳步微頓淡淡開口,“是來早了?那我再過兩個時辰來吧。”
餓死你。
“哎呀……”蘇策聽了將手中毛筆往旁邊筆架一放,笑著站起身趕緊迎向榮華,“榮華快來坐,知道你要來茶水我都準備好了。”
“……”難道這些東西不是你和封莫染幾個因為關禁閉太多次,早就提前準備好的東西嗎?
彆以為她不知道這山洞內可談得上“藏品豐富”。
榮華不說話,默默斜睨蘇策。
蘇策?
蘇策笑得像個大好人兒。
而另一邊,被攔在道宗山門外的飛龍盟盟主白駿任,在向道宗門外弟子希望通傳未果後,竟覺自己被怠慢,怒上心頭冷聲說了聲“得罪了!”,既出手將兩名低階弟子震開,袖袍一甩雙手背於身後飛身朝道宗山門內掠去。
腳尖時不時在萬步石階上輕點,片刻便已靠近洗劍池。
至於白駿任帶來的人除了飛龍盟的人員外,還有其餘幾個宗門,眼看著白駿任動手闖進道宗,不僅不覺得他豪氣萬分,反而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眼睜睜的看著他已一步當先而去,動作快到讓他們出聲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白駿任,竟然敢闖道宗?!
原本一起前來的宗門見了,立刻轉身朝飛龍盟的副盟主一抱拳後開口,“副盟主,我等會跟著白盟主前來是因為他說能做個領頭人,和道宗商量將那名魔修逐出道宗,最好是確定那人是不是幾年前導致小幽秘境的罪魁禍首,但現在白盟主卻擅闖道宗。恕我等先行告辭。”
媽耶……你盟牛氣,敢闖道宗。
我們這些小蝦米惹不起惹不起。
告辭告辭。
“哎?陳掌門?百裡門主?”飛龍盟副盟主其實也因白駿任的做法感到懵了一陣,現在見原本跟著前來的其他幾位宗門紛紛離開,不由想要極力挽留。
但剛向前踏了一步就被還沒來得及跟上白駿任的鳩小優叫住,錯過了時機,“副盟主,乾嘛要叫住他們呢?現在走了也好,不然等下還不知道怎麼給駿任拖後腿呢。有沒有他們在場,我們飛龍盟也能成事。”
鳩小優話音剛落,飛龍盟其他人便紛紛附和,“是啊副盟主,他們走了就走了吧。我們現在得趕緊跟上盟主才是啊。”
“……”真是一群蠢貨。
副盟主看了鳩小優一眼,當著人前也不好說什麼。
畢竟她是白駿任的紅顏知己,隨即點了點頭後招呼眾人趕緊上山,避免讓盟主落單被困。
隻是往前行時又頓住腳步,扭頭看向幾未宗門離開的方向。暗歎了口氣後繼續往前走。
都說法不責眾,他想要試圖留下其他幾宗的意思也是一樣的道理。
白駿任擅闖道宗,無禮在前。如果一同前往的宗門夠多,就算是第一大宗也得看著諸多門派的的份上,不會太過苛責。
畢竟道宗弟子雖入世修行的近幾百年都較少,但不是完全沒有。各自留一線,也算是為自己門派弟子積些人情。
而且退一萬步來說,道宗真的不管不顧發難,那麼其他宗門或多或少都能幫飛龍盟分擔一部分的怒氣。
所以這才是副盟主想要挽留眾人的原因。
隻是他在第一時間想到的補救計劃,被鳩小優橫插一杠而付諸東流。
另一個原因是白駿任不能開這樣不守規矩的先例。如果今天他能這樣擅闖道宗,那麼明日就會有其他人跟著效仿。
也許有一天也會有人同樣仗著自己藝高人膽大擅闖飛龍盟。
這也是其他宗門離開的原因之一。
再留在這裡甚至和白駿任一起前往道宗,就代表自己宗門也默許了這樣的行為。
壞了規矩,那就要花費更多的教訓來重塑規矩。
這中間的代價,從來不會少。
但現在有什麼辦法呢?如果他不是飛龍盟的副盟主,如果不是因為當初白駿任救了自己一命,他其實也很想在第一時間一抬手,立馬抱拳告辭。
可現在於公於私,他都得幫白駿任想辦法儘量抹平這個後果。
……如果來得及的話。
副盟主混在飛龍盟眾人裡,歎息著往前掠去。
眼看著這群人竟然敢闖到道宗,被白駿任打飛的兩名門外弟子互相攙扶著站起身後,連嘴邊的血跡都來不及擦便從袖中拿出靈符,催力朝空中拋去。
靈符急躥上半空,幻化成兩隻青鸞,拖著長長的翎羽,在半空中一盤旋兩周,高亮清鳴後瞬間至四周迸發,幻化成羽毛消散空中。
雖時間很短,卻已經觸發道宗護山大陣。金色流光如脈絡至地麵和空中隱隱浮現,瑰麗繁瑣的玄妙陣法流轉,若隱若現。
讓人看不清全貌卻能感受到陣法的玄妙。
隨即,前一刻還淡泊悠遠的道宗突然從上空傳來陣陣威壓。
副盟主抬頭一看,雖除了繁瑣的陣法隱現外並無其他東西,但直逼眾人的隱隱劍氣卻不是假的。
——糟糕。
“眾人停步!”副盟主厲色高聲,衣袖一揮便輕易阻止了原本因威壓而膽寒的飛龍盟眾人,“彆再妄動了!”
說完立刻衝高空抱手成拳,看向高空提聲,“晚輩王艾,乃飛龍盟副盟主,今日隨盟主前來欲求見玄主,盟主少年心性,失了禮數,我等正欲追回盟主,如有冒犯,萬望勿怪。”
他的話並沒讓周圍逼人的劍氣收斂一分,甚至在副盟主話音剛落後,眾人齊齊感到已逼近自己麵門的劍意又似往前送了一些。更是駭人。
“副……副盟主……”飛龍盟的成員嚇得不敢動彈,完全失了方寸隻能開口朝現在唯一能仰仗的王艾開口。
“閉嘴。”副盟主冷斥,頓了頓後沉聲,“眾人不許妄動!”
彆說副盟主出聲了,就算他這句話沒出口,眾人也不敢動的。
倒是鳩小優,在原地急得不行,“駿任……駿任已經朝裡麵去了呀!”
副盟主聽了這次卻連話都不想再說了,當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被臨門的劍意逼得一窒,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冷汗沿鬢角滑落,至下巴滴落至地麵,砸出小小的圓形水漬。